现在在端言的眼睛里，你是两个人。

这话听起来实在让人感觉太奇怪了，说实话，郁承乾把话说出来的那两秒钟里其实就是在迟疑着，自己是不是语言组织能力退步了。

但他说的又是事实，也亏得他现在手头的这台仪器才看得清楚，若不是亲眼看到了，郁承乾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不，就算是现在亲眼见到了，但是隔着仪器，其实郁承乾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相比之下，倒是贺知屿显得更加冷静许多。听到郁承乾这么说的时候，贺知屿甚至连惊讶都没有惊讶。本来嘛，贺知屿就觉得，在这样人的潜意识构成的世界里，原本就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所以他能够理解郁承乾的意思，只是有点摸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心里有所猜测，但是不能肯定。

所以现在，贺知屿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另一边，端言其实没一会儿就清醒了，但只是表面的清醒而已。事实上这个时候她的思维已经很混乱了。如果不混乱的话，又怎么可能一睁眼就同时看到两个贺知屿呢？

两个热恩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呢？所以，这又是自己的幻觉呢？

最近的幻觉出现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了。再这样下去，不等这一方世界崩塌，自己怕是就要不行了吧。

可是怎么办，自己如果真的不行了，不离开这里，贺知屿，贺知屿会不会连自己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这个念头实在是太过强烈了，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意念都要强烈许多。原本已经觉得自己有些恍惚的端言突然睁开了眼睛。

但依旧还是很微弱的那一种，至少，当时正因为什么事情询问郁承乾而转过去的贺知屿并没有注意到端言身上那微弱的变化。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端言在睁眼的瞬间又看到了两个相同模样的他。

端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事实上这几日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而且，昏睡的时间可以说是越来越长了。这一次，她以为也和以往的许多次一样，之前的那些幻觉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就都会消失不见了。

但是并没有，之前见到的两个重叠的影子，在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并没有就此消失。而且，比起之前，眼前的幻觉甚至更加立体许多。

这是之前并没有发生过的情况。

难道是自己身体虚弱的缘故，所以幻觉又加强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端言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反正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再有更大的状态了不是吗？想到这里，端言的情绪反而更平稳了一些。

所以说，有些念想真的是可以支撑一个人的状态的。越是平静下来之后，端言的心口反而倒不像之前那样疼痛了。那似乎是牵扯的疼痛，疼痛减轻了之后，端言感觉眼前的视线都清晰了不少。

这下子的动静有点大了，贺知屿听见声音便转了过来。

但是贺知屿不知道的是，他此时此刻在端言的眼里，完全就是另外的一种状态。是这样的，在端言的眼里，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两个贺知屿，两个并排站在一起的贺知屿。只是两个贺知屿脸上的表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是正常的担忧，一个，却是目光有些奇异的。

坦白说，一开始，端言只以为这又是一次幻觉。只是这一次的幻觉比较强烈，再加上自己心神恍惚的缘故，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和之前一样，只要自己不搭理就可以了。

只要自己不搭理，时间只要足够长，所有的幻觉都是会慢慢消失的。

但是这一次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比之前长了许多。

不过这也没关系，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想到这里，端言脸上的表情，连带着精神也回复了一些。不管怎么样，只要她还是醒着的，她就要离开这里。

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她就不能放弃。

接下来的日子，端言的精神平稳了许多，除了依旧不爱说话，一切和之前她待在这里的任何一日都不一样。难得空下来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她甚至还有心思问贺知屿一句：“你怎么不说话，我跟你说，之前他对我，话可是很多的哦。”

而且在说完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就是平静。就是你能想象得出那种画面吗？她这话明显是在开玩笑，但是她脸上的表情依旧一片淡定，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好像刚刚说出来那句话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事实上，端言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就落在了贺知屿身旁的那个人身上。

贺知屿不知道的是，在端言的视角里，那个人虽然有和他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但自从出现之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告诉端言，身边这个人是假的。甚至一边说，一边还向着身边的贺知屿做着各种危险的动作。

嗯，就是那种，下一秒就要伤害贺知屿的那种感觉。

但他不知道，端言一直以来就属于拥有逆反心理的那种人，虽然知道，很可能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两个人有可能都是自己的潜意识虚构出来的。但是因为有这个人的衬托，端言反而有些相信，另一个对自己面露关切的贺知屿是真实的了。

当然了，她也不是完全的相信。她只是纯粹地觉得，有些好玩罢了。

因为下一秒，在听见那个表情怪异的“贺知屿”跟她说的那句话之后，她居然难得生出些闲心来，凑近另一边：“你知道吗？你越是这个样子，我反而越要相信他是真实的。”

“因为真正的贺知屿，永远都被不会用你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来跟我说话。”

这话，端言是一点都没有说错。紧接着，她也如愿看到了“贺知屿”闭上了嘴巴。而她刚刚说的话，因为没有压低声音，所以一并也被贺知屿给听了去。

“言言，你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