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其他人听完后,沉默不语。
一和三爷差不多年纪的老者,站起身。
冲着大家伙行了行礼,说道:“三爷你心是好的,可我也有些话要说,大家……历经千辛万苦才从孔雀岛逃回来,你再安排族里的年轻人去孔雀岛冒险,实在是大可不必。”
言辞恳切。
即便那老者看到,三爷拿着茶杯的手已是一动不动,还是继续道:“想来不只是我一个人有意见,大家都一样,对不对?”
人群中,各户代表七嘴八舌的应和着。
魏三爷咽下那热乎乎的茶水,却觉得心中万分悲凉。
倘若没人去孔雀岛,他小弟是死,是活,无人知啊!
魏三爷一点都不相信那些逃回来的人的鬼话,其中有他的亲儿子,亲儿媳,也不信!
他当魏老六的哥哥几十年了,还不知道魏老六是个什么脾性?
为了救魏二夫人而死?
谁信他娘个邪!
小弟魏老六的性子,你让他吃饭享乐那必定是个中翘楚,让他见义勇为,舍己为人,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魏老六惜命得很,为了救一个,没见过几面的魏二夫人而死呢?
起初逃回来的每个都说,三叔婆一家为了抵御流寇全部牺牲。魏三爷虽然半信半疑,可有一定信服力啊,毕竟三叔婆夫妇名声在外,又是崇尚礼义仁智信一徒,未尝不是。
可听到魏老六救人而亡时,魏三爷差点没笑出猪叫。
听听,听听!救人而亡!
没一句真话啊!
魏三爷不信,魏十二娘也不信,魏老六的媳妇更不信。
可事实却是由不得他们信不信,大家都信。
魏文杰信,因为这样,执意去救人的三爷就被扣上滥用职权的大帽子,失去族人的信任。
魏世豪信,因为这样他亲爱的父亲才不会知道,自己的亲儿子会做出何等无耻之事。
蓝氏与船上的其他人也信,因为大家都是雪崩时的一朵朵雪花,届时事发必定会名誉扫地,她们不敢不信。
而站出来对抗魏三爷的老者,魏十二娘的哥嫂和亲娘,等等,未必不是不明真相之流,只不过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罢了。
老者巴望等着魏文杰许诺的三老位置,魏十二娘家人等着以恩人的姿态去破败的魏府,向唯一的主人——哑女魏小姐讨要钱财。
倘若魏三爷一意孤行,非要去孔雀岛救人,却已是不能靠人之初,性本善达到目的了。
现在,他与魏氏为敌,与全部,因为孔雀岛的利益者作对。
眼见今日的集会未能达到目的,魏三爷立即宣布散会,接着便邀请几个他看好的,有可能同意去孔雀岛的族人,留下来吃晚饭。
不想大家都连连摆手推脱,眼神无意识地瞄向迈出大门的魏文端,心生惧意。
哪能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呀。
魏三爷挥挥手,遣退了几人,送走人后,一个没忍住,瘫坐在椅子上。
他张望着院内。
大水过后脏兮兮的墙壁,想着三合村此刻的百废俱兴,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
如果真去孔雀岛,那势必会带走族里大部分的青壮年,与岛上的流寇抢人,最后的结局也是非死即伤,为了一个已经知道的真相,真的值得吗?
魏三爷一个手抖,茶杯里的水洒满怀。
魏十二娘刚拿着茶壶走近,看见后,急忙抓起一个帕子帮忙擦拭,嘴里问:“三爷,他们同意什么时候去孔雀岛了吗?”
魏十二娘可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亲爹,因为只有亲爹才能让自己吃饱饭啊!
爹,女儿饿极啦!
“来!子奇子涵,这两个大兔腿给你们,老头子我喜欢吃兔头,别不信,你们是不知道这兔头有多好吃啊,等回了三合村,我让老婆子准备些大料,那滋味!”
六叔公满嘴流油,手里的兔头飞舞,想到家里的麻辣兔头,马上口舌生津。
咕噜,咽下一大口口水,随后胡乱拿着袖子擦擦脸上的油渍后,又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跟着夫人混,有肉吃!
云姐儿扯着水煮鸡肉,笑了笑,“六爷爷,你会做的东西可真多,和于嬷嬷一样厉害。”
“这算什么。”六叔公嘿嘿一笑,油乎乎地手挠了挠头。
“就没有我不会!等回去以后我给你们做一顿好的,鸡鸭鱼肉样样俱全,怎么样?”
魏子奇咬下一块肉,咧开嘴笑,“六叔公,托您的福喽!”
六叔公在村里时常因为贪吃嘴,而被六叔婆一追三公里。
“混小子,还敢调侃我个糟老头子,找打!”六叔公举着啃得光溜溜的骨头,就朝他扔过去。
坐在远处的魏子涵,与姚娉秋主仆二人,商量着魏文端等人的去留。
“夫人,意下如何?”
魏子涵神情严肃的看向姚娉秋,事关杀母之仇,他可不想让张云死个痛快。
魏子涵提议,把张云带回去交给府衙处置,是流放苦寒之地,还是下坑挖矿,全看张云的命!
于嬷嬷看着夫人不动声色,思量一番后道:“魏公子,老奴看起来极为不妥。”
在魏子涵疑惑的表情下,继续解释着,“观他们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我想他们应当不是无意来到孔雀岛,极有可能受令于某位大人物。如今天下大乱已有征兆,倘若因为这点小事陷三合村,乃至整个魏氏于不义之地,都是你我之间的罪过。”
魏子涵听完,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开口道:“照嬷嬷这么说,不仅无法公正的处理此等穷凶极恶之徒,现下连光明正大的回去也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