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乎浩瀚无穷的意识洪流冲入脑海，压垮了巨鲸和修士，那残存的几声呢喃痛呼，也被嘈杂的怪声淹没。

万灵图内何止万种！

几乎囊括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痕迹，一株草一朵花，一只鸟一尾鱼，所有的生灵痕迹都蕴藏着他们本身的一缕意识，无正无邪，不善不恶。

赵越握着玉皇镜忐忑不安，这玉皇镜虽说是天人灵宝，但却已经是百万年前的旧物，如今这万灵图来势汹汹，几乎碾碎所有阻碍。

万灵图的意识洪流冲入玉皇镜中，玉皇镜温度飞速升高，镜体颤动间膨胀为百米大小，镜子中传出不断的呼啸声。

海水怒卷，分割两半，露出湿润的海床，赵越余光望去，刺目的光彩映照无方，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金铁交碰的响声接连不断，海浪如沸，许多鱼虾蟹贝都被震的化作血沫。

一股滂沱大力推动赵越不断移动，忽左忽右，转瞬间便已不知万里遥遥。

赵越自昏迷中清醒时，浑身剧痛，踉跄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此刻身在一片海岛沙滩上。

玉皇镜跌在沙子上裂纹横生，赵越捧起来发觉灵性大失，触碰到裂纹时锋锐之气肆虐切割，鲜血流淌。

裂缝下仿佛蕴藏着一片无垠空间，一柄长剑悬浮空中，无数云雾锁链勾结捆绑着挣扎的长剑。

赵越看不到这一切，以灵力阻止鲜血流淌，却无法愈合伤口，便也不再多想，如今的脑海中巨鲸和修士意识只剩残存几缕，无法与赵越争夺身躯掌控权，但赵越也无法彻底磨灭那几缕昏迷的意识。

旧身已死，赵越的筑基境界仍在，且这新身比起自己旧身灵力更为充沛，祸福相依。

灵台清明，如何能突破金丹境？

赵越回忆起张峰绝所说，但仍无法感受到突破金丹的契机。

几只海鸥滑翔掠过海面自水波里叼起一尾银鱼栖落在裸露在沙滩边上的礁石上，小小的眼睛警惕地扫过赵越，随后啄碎鱼肉吞入腹中。

日月仿佛自海水中升腾，也会坠落入幽暗的波浪里，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赵越盘坐在沙滩上，还真功不断汲取着海水中浓郁的灵气，渐渐的，形成淡淡的灵雾将海岛笼罩。

灵台方寸，真我难求！

此时的真我，已非昨日真我……

还真！

赵越低声细语，身体内灵气越发灵动活泼，周遭的声色都已清晰映入脑海，抬起手轻轻摇晃，灵雾翻滚化作一只巨手，捉住还在栖息的海鸥，海鸥挣扎片刻，又慢慢平静下来。

玉皇镜的裂缝中，喷出一缕清风拂过，数百意识凝聚成呐喊声，响彻耳畔。

又一一寂灭，融入赵越自身意识中！

就在不断吞噬意识的时候，赵越心头微动，似乎与天地之间关联更为亲密。

这就是要突破境界的前兆，赵越不禁欣喜感慨，思绪飘渺沧海间，天地之间无数气机交汇融合，尽数显露在赵越眼前。

真气膨胀扭曲，即将挤破坚固的灵台。

天地气机自陆地飘来浓郁的杀机死气，纷纷杂杂，厚重如山。

无数苍生惨死之景仿佛跨不过去的门槛，赵越面色萎黄，七窍流血，灵台碎而金丹未成，他的境界竟因苍生之劫跌落！

不止未能突破金丹，就连筑基境界也消去了！

原本增长的些许寿元转瞬间被剥夺一空，鬓角黑丝转苍雪，赵越不敢置信地看着双手，皱褶遍布，凡俗寿不过百，他如今的年岁已经濒临八十岁，原本筑基境界能够延寿，也化作浮空泡影。

死亡如此逼近，赵越沉默片刻，艰难的站起身来，须臾之间灵雾消散的无影无踪。

拣起玉皇镜，赵越撑着椰子树干眺望沧海尽头的落日，夕阳如血，更添几分悲凉。

赵越缓缓走入海水中，海水中浓郁的灵气钻入赵越身躯内又流出，他的体内灵台已碎，无法再留住这灵气分毫，但灵气进出间仍能改善他身体的衰老。

深蓝人的特殊身体构造使得赵越在海中能够不太费力的游动四方。

原以为就这样要死在沧海中，直到一艘大船投下暗影，洒落下一大片渔网，赵越竟已衰老的无力挣脱，玉皇镜也在这期间脱手掉入海水中，赵越被渔网拖拽着拉到甲板上。

他那深蓝色的皮肤，与人大致相同的形态，惹人注目。

看着衣衫破旧的老翁满脸兴奋，拍掌笑道：“从未见过这般奇妙的海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老妪也是满脸笑容，海兽越是奇妙，他们的生活就越富足，不至于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出海捕鱼，更何况，她家的儿子还没结婚，卖了这只海兽就有彩礼能够娶到心仪的姑娘了。

老翁匆匆取过一张麻毯，捆住赵越双手后用麻毯遮盖起来绑在小棚子里，又将其他捞上来的海鱼丢到水桶里，扬帆起航踏上归途。

凛冽的海风呼啸冰冷，赵越透过麻毯的缝隙看着波光粼粼的海浪，眼中落下几滴眼泪。

靠岸后，老妪招手呼唤自己的儿子前来搭手，推着木板车垫了些破旧渔网将赵越和海鱼一同推回那破旧的充满鱼腥味的小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