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柔枝正抬手重新戴着兜帽,娇媚的容颜隐藏在宽大的帽檐之下,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起脚步,往他站立的方向靠了靠。
借助男人高大的身形挡住刺骨的寒风。
态度毫无芥蒂,好像刚才他差点掐死她的事,并没有发生过。
菟丝花般依附着周围可以依附的一切,仿佛随时,都会被毁灭在茫茫风雪的倾轧之中。
“殿下要我如何?”
男人的身形稳重挺拔,正好挡住了四面八方灌进来的寒风。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冰窟窿里,一圈圈浮起的涟漪上。
手中的钓竿微微下沉。
鱼儿,上钩了:
“跟娘娘同行之人,是卿家二郎,卿斐思?”
卿柔枝心口一紧。
听见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娘娘若肯手刃至亲,我便相信娘娘归顺之心。”
卿柔枝不语。
褚妄勾唇:“娘娘做不到?”
卿柔枝的手微微握紧:“殿下想要卿家失去我这个皇后,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方法。”
褚妄似是有些意外,“哦?”
卿柔枝知道他只是想让自己这个皇后,从陛下和卿家的傀儡,变成他手里的傀儡。
这样才更方便他控制他父皇的后宫,又怎么可能让她还有家族可以倚靠。
所以第一步,就是撺掇着她杀了自己的二哥。
褚妄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瞥她一眼,淡声道:
“您不是早就习惯任人摆布了吗?”
言下之意,任他摆布,又有何妨呢?
卿柔枝举目看向他身后的茫茫风雪,微微有些迷离,是啊,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一把装在刀鞘里的匕首,忽然被他递到眼前。刀鞘上刻着极为精细的花纹,看上去有些眼熟。
卿柔枝沉默着,眼神复杂。
半晌,终究是握住刀柄,把刀从他冰冷的掌心接了过来。
卿斐思远远看见那两道黑色的身影。
从远到近,慢慢并肩行来。
一个修长高大一个娇弱纤细,身上均落了薄薄一层雪,他们偶尔对话,话不多,不过三两句。
年轻男人容貌清冷,对女人的态度颇为尊敬,眉眼却一派淡漠疏离。
女子的脸藏在兜帽下,看不清具体的神情。双手却紧紧拢在衣袖之中,似乎对面前的人颇有几分畏惧。
卿斐思攥紧双拳,转身回了营帐。
卿柔枝回去时,一道冰蓝色的身影静静坐在黑暗里。
见她进来,他低低唤了一声:
“娘娘。”
卿柔枝点起烛台,照亮了面前的人,迎着二哥审视的眸光,她红唇开合,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我不会动手的。”
卿斐思牙根紧咬,到底是没压住怒气:“你忘记叔叔是怎么死的了。”
“我没有忘记。”
卿墨鲤的死是所有卿家人的伤痛,他刚刚升任太子太傅,有着大好前程,却忽然获罪下狱。
在真相未明之前,便被掌管诏狱的褚妄虐杀致死。
“那你还!”
“我不想再有无谓的牺牲了,二哥!”
哭过一场,卿柔枝眼角还是红肿的,她低着头,声音微哑,“为什么我们卿家就该站出来被摧毁?父亲,他真的在乎过你我的性命吗,还是从生下来,我们就是他的棋子,是生是死,都是父亲一个人说了算?”
卿斐思没有发现妹妹的异常,而是为她的话感到震惊:
“你简直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