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是皇后,是他父亲的女人,他再怎样狂妄,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放肆。
褚妄却倾身靠近。
卿柔枝蓦地一悚,下意识往后退去,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宫人纷纷将头垂下。
而她呼吸微滞。
男人清冷英俊的五官近在咫尺,纤长的睫毛垂着。
就连眼尾的弧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指腹冰冷,贴着她手腕的肌肤缓慢往里探去,像是被细细的小蛇缠上。她没想到,他竟真的在那摸索起来!
只是,那等重要之物怎么可能藏在袖口,卿柔枝努力克制住身体的轻颤,一言不发任他搜着。
果然,一无所获。
低低一声笑,清冷磁性,从他胸膛处传来,震得耳廓微微发痒。
“看来,是儿臣错怪您了。”
他变脸的速度一绝,刹那间恢复成以往的恭敬疏离,唇角勾着,冷淡完美到虚假违和。她眼睫一颤,轻轻一抽手腕,提醒他还握着自己。
褚妄垂眸。
女人手腕雪白,那滑嫩的肌肤如同刚刚剥开的笋,咬上一口,必是齿颊生香,满口鲜甜。
指尖缓缓离开,他盯她,眸色无比诡谲,“奉劝您一句,”
他不紧不慢道,“莫要与本王作对。”
她低声:“我哪里敢。”
女人樱唇微张,徐徐吐出的白雾,在空中氛氲弥散。
卿柔枝呼出一口气。
幸亏冬日的服饰较厚,那虎符被她藏在最里面的贴身兜衣处……
任他手眼通天,也难以察觉。
低着头的卿柔枝没注意到,男人嘴角,勾着一丝隐秘笑意。
宴会在内苑举办。
陛下与皇后坐主位,右上,则是临淄王的位置。宴会已经开始,除了他,便只有董贵妃未来了。
董贵妃是七皇子的生母,杀子之仇,她恨褚妄入骨,想来是连作态也不愿。
更何况董家如今,都被临淄王牢牢控制在手心。
陛下面色苍白,时不时地轻声咳嗽。
直到那人缓缓出现在视线之中,陛下威严开口:
“你去了何处?”
褚妄闻言抬眸。
卿柔枝的手蓦地捏紧了扶手。只因她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
相距甚远尚且有这血气传来,他身上沾染的,只会比这更浓烈十倍!
至于他从哪里过来……
褚妄勾唇,“东宫。”
陛下骤然起身。
又极为僵滞迟缓地坐了回去,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东宫……东宫。
卿柔枝亦是心神震荡,望向那抹众星拱月的,颀长高大的身影,只见他垂下的衣袖间,指尖淅淅沥沥往下滴血,落在雪地上像极了红梅,艳冶惊人。
与当初她在井边见到那个少年时的情景,是何等相似。
身后跟着一连串淋漓鲜红的脚印,就像是从尸山血海中漫步行来。
他,屠了东宫!
褚妄闲庭信步,漆黑的凤眸扫视一周,与他视线相接的人,无一不狠狠瑟缩,只恨不能钻进地里,别惹了这煞神的注意。
褚妄举步,朝角落走去:
“儿臣还是坐在老位置吧。”
从前的九皇子,像影子一般坐在最偏僻的角落,他掌管诏狱,身上杀气太重,安排座次的宦官怕他冲撞龙体,每每有宴,都会将他安排在角落。他脸庞微垂,一脸的谦逊恭敬,然而想想他方才做了何事,这平平无奇的语气听去便十足惊悚。
饶是临危不乱如高覆水,也冷汗直下,明明天寒地冻的深冬,他却频频擦拭额头,整个人不住打着摆子。
临淄王入座之后,宴会又若无其事地进行了起来。
妃嫔们闷不吭声,臣子们装聋作哑。
仿佛谁都不知就在刚刚,发生了多么血腥的事件。
凤座居高临下,男人垂着眉眼,用手帕细细擦着指间鲜血的举动,她都看得一清二楚,越看便越是心慌,她转开目光,并未注意到他手腕上,没了那串黑色佛珠。
她心有惴惴。
若说之前他放过她,是因为她有利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