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柔枝叹气:“二哥,从小到大,你就只知道听从父亲,你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父命不可违。父亲一心为国,难道有错?”
“他让我来完成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旦失败,你我都会死。他为我们考虑过后路吗?”
卿斐思却甩袖:“此行本就是破釜沉舟,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卿柔枝默默注视着他。
半晌,她将那个装着毒药的瓷瓶放在桌上,整个人是非常冷静的:
“我不会动手的,我已决意支持临淄王登基。”
“你说什么?”卿斐思脸色剧变,“你当真是糊涂!他是反贼逆党,你是一国皇后!我们卿家的皇后,怎能叛主求荣,苟且偷生?”
“主?谁是我的主?陛下,还是父亲?”卿柔枝觉得好笑,“你们从来没人问过我的意愿,便将我推上那么一条路。奴颜媚骨、遍布荆棘的一条路。现在,还要让我连生死,都无法自主吗。”
卿斐思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当初,不是你自己,选择了进宫吗?”
有些话藏在卿柔枝心底很久了,如今是不吐不快:
“我有的选吗?你们所有人都认定是我勾引了陛下,是我败坏了卿家的门风,就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
“一直以来,在爹娘和二哥的眼里,有我这个女儿、有我这个妹妹吗?”
空气静默了片刻。
卿斐思盯着她:
“你心意已决?”
“我心意已决。”
于是,他的眼睛慢慢变得冰冷:“那就,请娘娘自尽。”
卿柔枝毫无惊讶,她甚至笑了笑,抬手指着那个装着毒药的瓷瓶:
“原来,这才是父亲的用意。”
好在,她本就没有期望,所以也没感觉多失望,只是一阵麻木。
她麻木地看着卿斐思。
“娘娘薨逝后,臣会为娘娘请求追封,以全娘娘身后,无限哀荣。”
卿柔枝就像根本没听见,眼中无泪:“我不会用我的命,来全卿家的忠义,只为给临淄王安上一个逼死嫡母的罪名。”
“我熬了这么多年,已经是皇后,差一步,就是太后,”
她轻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为什么要放弃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
卿斐思的眼神像是在嘲弄她的愚蠢:
“你以为临淄王会让你当上太后?没了我们卿家,你能走多远?”
自古前朝后宫休戚相关,皇后若是没有前朝势力的支持,就是一具空壳,废立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话。
卿柔枝自然知晓,可她毫无办法:“二哥,你从来就没体谅过妹妹的难处。”
不是她不想后退,而是一旦后退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所以她只能往前走,哪怕那是一条不归路!
卿家,从来没有给她铺设过锦绣前程。
对于一生效忠正统的父亲来说,恐怕从临淄王攻下宛京的那刻起,就给她这个皇后选择了,他眼中最好的归宿——
死亡。
而她并不想死。
所以这在卿斐思的眼里,就变成了斩钉截铁的五个字:
“你简直忤逆。”
忤逆,是大罪。
卿柔枝却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获得了久违的轻松,她笑着看着他:
“二哥,你走吧。回去告诉父亲,弃了女儿吧!就当从来没有生下过我。”
卿斐思见与她说不通,怒气冲冲地转身便往外走,却在看到外面的人时瞬间定住。
男人长身玉立,如同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山,不知将里面的对话听去了多少。
他眼瞳墨黑,脸上没有表情。
“临淄王。”卿斐思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恨怒交加,手指攥得咯吱作响。
褚妄颔首,“久闻卿二郎大名,不如在我军中多留几日?”
话音落地,就有士兵上前摁住卿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