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您。”高志远作为里长，最为镇定，转头让大家快起来，“神女只是骤然见到我们不适应，神女这般心善，怎会真的伤害我等。”

其实他心里还是不放心，所以特意给苏盼戴个高帽，希望她不要迁怒。

修士们修行之后，性格冷淡还好，有的还古怪暴躁，更有甚者还动辄杀生，像那个将凌州大陆毁灭的可怕魔头，那真是毁天灭地的性子。

苏盼将剑立在身后，“你们到底是什么！”她心中后怕，难道这些日子，他们都悄悄躲在某处观察她？

“我们是死灵。”高昌义回道。

今日难得发现异动，从前是修士的五人组也出来，一边惊叹苏盼将这荒芜世界打理得生机勃勃，一边惊叹她修为增长之迅速。

见高昌义出来说话，里长便退开一点，“我等因当年凌州大陆毁灭，变作死灵，天神许诺，若有一日凌州大陆神女降世成神，我等便可恢复生气。”

苏盼听了之后沉默片刻，回想之前他们对她的称呼，难以置信道：“你们……不会觉得我就是那个神女吧？！”

“当然！”里长忍不住加入对话，“万年来您是唯一一个出现在凌州大陆的人，而且和天神给我们的画像一模一样，所以您就是神女，神女就是您！”

“我……”苏盼还想再说什么，里长打断了她的话头，“我们和神女探讨些，你们就不要杵在这里了，一个个的，烦人！”

他挥手驱赶着，好不容易神女能看到他们了，怎么不能互相认识一下，好好露个脸，里长就想着自己！

但众人也不敢忤逆，只能恋恋不舍地回归虚无，路上还频频回头朝苏盼露出笑容。

看来这老人很有威严，这些死灵都听他的，苏盼视线落在他身上，停留。

只听这老人开口致歉，“神女大人见谅。”说完，他的神情严肃很多，郑重地给苏盼行了一个大礼。

苏盼不敢受，暗暗想道：“这怎么又行礼，古代果真是繁文缛节颇多。”

只是看着头发花白、皱纹满面的老者，她下意识地心中不忍。

“您快请起。”苏盼伸手扶他，手却直接穿过他的手臂，蓦地反应过来他们并非人类，是什么称作死灵的东西。

高昌义面上没变，心中却在嗤笑，从前里长对他们这些修士恭敬温和，如今看他这样对别人，才知道里长原来是这样虚伪。

他还真是会看人下菜，面对未来的神女，姿态放得这样低。

“我想求您答应我一件事！”高昌义正想着，被里长低沉的话语搅起好奇，他有什么要求的？求神女好好修炼？还真是老谋深算。

“您先说是什么事。”苏盼皱眉，眼神警惕几分，神色也疏离起来，她最反感别人利用自己的弱点，譬如年迈，譬如弱势等为说词，强求别人。

“不管您是不是神女，只求您在村民们面前不要透露分毫。”里长高志远见她神色不满，眼中警惕，赶忙表明缘由，“之前给大家伙看得神女画像，其实是我自己添了几个黑点。”

高志远边说，边抽出一幅女子水墨勾勒而成的画像来，画像上的女子很美，也很有韵味，但是水墨画注重写意，很难根据它看出真正的样貌来。

“里长！”高昌义眼睛瞪大，心中巨震，里长平日从不肯轻易将画像拿出来，只准许他们远远看几眼。

众人只当他珍视这墨宝，谁能想到，他在眼前女子来到这里后，对画像做了手脚……

而且他怎么能动手脚！他们变作死灵，都无法接触实物了！除非里长的修为达到金丹，但是怎么可能，他一直是个平凡的老头子！

“昌义侄儿，这事万不可让第四人知道！”里长神色严肃，苍老的面容多了几分沉重，以及说不清的遗憾与悲痛。

云澜抱着小山，对视一眼，都没作声，他们不算人，知道就知道吧。

“神女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苏盼不解，问出了口。

里长将凌州大陆的凋零缓缓道来，苏盼这才明白，神女对这里所有的死灵来说，是唯一的希望，如果失去了这种希望，他们就会彻底死亡。

“神女大人，万年来，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里长说着，眼泪又开始蒸发，他挥别了多少乡里乡亲，不愿再看到任何人消亡了。

“隔壁村的人，从前还能通过雾障看到影子，如今再也没了。就连我们村，也走了不少人，您……”

苏盼不忍看老人痛哭流涕，虽然他的眼泪一流就蒸发了，但那副沉痛的表情，让她也跟着揪心。

“我答应，绝不和别人说我不是神女。”苏盼一口答应，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别人爱怎么称呼她都无所谓。

“多谢……”里长没想到这么容易，对苏盼的喜爱又增添了几分。

说完这话，三人六目相对，一时不知再说什么，高昌义却开口了：“这段时间下来，我看您日日沉迷种地做饭，荒废修炼，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痛心疾首，“我看您天赋极高，应当把修炼放在首位！”

苏盼刚与他相识，不好意思打断，只能频频点头，表示受教，高昌义见她这么快就听进去，不由更加慷慨激昂地讲起自己的亲身经历来。

苏盼……

云澜和小山则直接在一旁打起呼来。

终于，高昌义结束了自己不注重修炼导致的悲剧人生经历分享，苏盼只觉得终于能够松一口气，“那我先去修炼了，您忙，您忙。”

说完之后，她飞速蹿回自己的小院里，一回头，不少村民飘在那里，竖着脖子窥探苏盼在小院里做什么。

苏盼心中怪异又不适，转头钻进了自己的小屋里，这才彻底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不能总这样，苏盼暗想，一举一动被人盯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与其被盯着，倒不如真的躲在小屋里修炼，但偏偏屋子里只能恢复调解她体内原本拥有的灵力，不能吸收新的……

苏盼抱着小山，重重叹口气，闭上双眼，调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