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很快传到程东阳耳里，州城需要的人手他倒是有，宣州守军中有程东明，不用担心那边接应的问题，就是不太好跟晋州这边官方的人交代，他们此次目标旨在顺势肃清宣州守军，可不能在晋州这边先显了行迹，以免打草惊蛇引起柯姜堰的注意。

他们在这边明面上的人手不好暴露，，晋州官府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埋伏着的人出来的话，怕会吓到对方，把他们的人当成细作了。

程东阳敲着桌面思考，无意识地乜坐在一旁喝茶的姜莉一眼。小娘子见状，挑挑眉头，“看我干嘛，我是会武功还是有身份？”

程东阳一噎，倒不必如此，莉娘是一天不骂他就不舒服，关键他还不敢反驳得顺着来：“不干嘛，就是随便看看。”

“邱副将在筹集军粮，或许等军资准备好人手的事那边也定下来了，我们可以先从军粮入手。”一旁的程毅提议道。

“说到粮食……”程东阳下意识看着姜莉，一众暗卫见状也跟着眼巴巴地看过来。

姜莉白他一眼，冷笑道：“好事不见你想起我，需要花费钱财又没有功劳的事倒是指望我了。怎么，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得来全不费功夫？”

姜莉以为程某人将主意打到她头上，想说服她出银子米粮支援邱雯婷，以解宣州守军缺粮之困。

“……”

程东阳委屈巴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军方筹粮肯定给银子的，莉娘你可以与邱雯婷商议，跟军人做生意比跟升斗小民做生意容易多了，他们大多粗枝大叶不求细节，更不会跟你们讨价还价，只要价钱过得去，他们就愿意买。”

军人做事求得就是速度绝对不拖泥带水，且与公门中人做生意的确更有保障，一切只有相关准则遵从，他们代表着朝堂的脸面，可不敢因为点儿小利将今上的脸皮踩在地上摩擦。

姜莉将信将疑，她前世曾受恩于军人自然愿意与行伍之人合作，只是从前苦于没有门道，故而从不敢往这方面想：“邱副将能决定这样的事？”

“非常时行非常事，此时就地筹措是朝廷命令允许的，就算事后上报，朝廷不认数，罗家也不会拖欠你们小商贾的银子。邱雯婷乃罗家少夫人，而罗家有钱，放心吧亏不了呢。”

邱家亦是当地大族，即使罗家赖账她娘家那里也丢不起这个人，可以说和宣州守军做生意有双重保障，此乃稳赚不赔。历朝历代多少商贾争破了头的相与官府军方搭上线，若借此一飞登天入了今上的眼，便是做了皇商封了品级亦不足奇。

皇商，已是一代商贾能做到的最高级别了，此等事姜莉可不敢想，她只希望兰馨名下的店铺能在大楚全景遍地开花，成为一方富商便是此生追求，毕竟，人生亦不仅仅只有利益与虚名。

“军粮由朝廷统一购买统一发放的吧，我一个点心店老板，又不是米粮铺卖商，那能跟上万人的军队做生意。”

“你不是跟粮油商张大桐在濮州，合资开了三家米粮铺和酒庄？”

烈酒亦可用作军用，姜莉如果要跟军方做生意的话，除开粮食，还有酒水可卖。

小娘子眨眨眼，一瞬不瞬地盯视过来。

程家的貌美郎君被她看的心虚，稍显底气不足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之前不是说没查过我？怎么知道我开了别的铺子，说吧，是小七跟你打小报告了，还是湘银？”

程东阳不承认：“没有的事，湘银早成你的人了，那会一人侍二主，背主是大忌，你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女使呢。”

程东阳不仅矢口否认，甚至倒打一耙。

“那就是小七了。”是陈述的语气，一点不带停顿的。

“不是我，老大会偷偷看账簿，上次我见他翻你随手放桌子上的册子了。”这是一旁乱入的小七。

程东阳气死，“你怎么背刺同袍呢，我那是偷看吗？”账簿整理出来就是给人看的，他就是路过无聊随手翻翻。

“我考虑下吧。”与军方扯上关系有好亦有不好，此事还需与张大叔仔细商议。

说着，姜莉起身出门，听明白来龙去脉，她便懒得计较了。

这些人在家里来去自如，人家想知道什么，轻易就能探到。程东阳一个暗卫首领，明面上还是亲王次子，压根看不上她那三瓜两枣，她本来就没想过要防着。

而且大家相处日久，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就说不过去了。

“哪去？”见人跑出来，程东阳跟着起身。

“叫人传话去，顺便接小远他们，快到下学时间了。”

邱雯婷筹粮的事，既然程东阳提出来，便是已经打听清楚，他的建议不算唐突，姜莉决定向她自荐，不过这事还得跟先同张大桐商量。

他们的米粮铺供应不起一个军队长期的吃用，目前应急的粮食虽然能拿出来，但为长远计，他们最好先拿出个大概的章程出来。

这单生意成后，顺利的话日后也能继续合作。大部分军粮虽然由朝廷征集，但军中也时常需要跟一些散商合作，补充给养的。

长期生意的话，他们估计啃不下，那就联合晋州商会的人，大家有钱一起赚，如此一来，也不会有人眼红他们。

不过鉴于上次以次充好米粮案的事，也给了她一个警醒，生意虽然容易做，但后续质量得保障好。否则军人在前为国为家冲锋陷阵，筹来的粮食掺着沙子坏米，这也太令人寒心了。

姜莉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的，罗将军上次购粮拿到的就是那批问题米，现在被蛮子围困，十分令人担心，他们的那批米经过筛选后，只怕能吃的所剩不多。这也是姜莉急着决断此事的原因之一。

“我跟你一起去呀。”

“不准来，小姨跟姨父今天过来吃饭，你们要是在他们面前露出踪迹，程东阳我唯你是问。”

最不安分的就是他，其他人见小姨他们都躲得远远的，就他挑衅着，在被发现的边沿蹦跶，常常把姜莉气得半死。

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呢，身边总光明正大跟着一个黏糊糊的男人，算怎么回事。小七好歹还隐在暗处，别人看不到，就不会误会。

“我去看看恒儿。”

程景恒在另一侧院子跟请来的教书先生认字。如今他到了启蒙的时候，程东阳便寻了个私塾先生过来教他，当然，对方另一层身份也是暗卫，十分可靠。

“你干嘛？放手，湘银……”

“我送你一段……别看了，他们有脚，会自己跟上来。”

一众暗卫在院子里交头接耳，各自聊着天。程东阳的话语远远传来，听起来，估计是嫌她走得慢，直接抱着人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