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松听到华师仲这句话，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他怎么猜到自己是大王的子嗣？
华师仲瞟了一眼，说道：“不用那么吃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确定了七八分，那骑黑虎的少年也是你兄弟吧？”
“医师，怎猜得如此准确？是我哪里伪装的不够好吗？”
华师仲收拾着针线解释起来：“你第一日来的时候，说那少年是人屠的儿子，秦家后人可只会辅佐赵家的人，我做随军医师多年自然晓得这些，至于骑黑虎那少年更好分辨了，那头黑虎当年是大王的坐骑，难道现在会被一名普通臣子的子嗣随意骑乘吗？”
原来是这里露出了破绽，赵松此时倒觉得无所谓，可接下来一句话华师仲提醒了他。
“小子，你还好，秦长平虽有名气，但在军伍中看起来也不过是一名年老的将军，在你附近保护你，也没人会发现什么异常。可你那兄弟，骑着黑虎那么招摇，很容易被围攻。”
赵松听到华师仲的告诫，觉得言之有理，哪怕自己现在不太打眼，也得稍稍小心一些，免得被有心之人发现，像昨晚那种死战，如果不是秦前予赶到，可能就命丧九泉了。
“谢过华医师指点。”
华师仲已经背起了竹箱，准备出门，转过头又与赵松说了句：“小子，不跟你多絮叨了，外面还有好多伤者，你记住，一定要活下去，不要有求死之心，只有活下去，一切皆有可能，遇到不能力敌的对手，逃跑并不丢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说完华师仲离开了这户人家，外面的伤者还有百余。
华师仲一走，秦长平就走了进来，开门见山的问起赵松。“我要代写一些家书和传一些抚恤书寄回去，你要不要给你母妃也写一封？”
赵松听闻马上起身，说道：“当然，现在就能寄家书回去了？”
“当然可以，荆南城，安南城都已拿下，两城成为一线，外面大部分是平原，易守难攻，我们大秦的骑兵应该今日黄昏就可以进驻荆南城了，此时应该已经有部分在安南城修整了。”
赵松有些吃惊，动作这么快的吗？还是追问了一句秦长平。“那率领骑兵的是是谁？”
秦长平的面色也不太好，显然不太想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应该是赵亥。边境骑兵十万，在我们进攻安南时就已经集结完毕，昨日拿下荆南城后，他与国师就撤退回去了，想必是去接手骑兵了。”
赵松苦笑了起来，赵亥有国师相助，骑兵也归他统帅，自己挣军功的速度怎么赶得上他。
秦长平看到赵松的表情明白了他的想法，说道：“不要灰心，军功可不是光靠杀敌多少来定，安南城你火烧谷院，就顶的上斩首二百，一个有敏锐头脑的统帅可比一个只会闷头打杀的统帅更有作用，再说，大秦二十万骑兵，他领十万，还有十万藩属我统辖，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闻这话，才重新拾起了信心，说道：“谢谢秦将军信任。”
秦长平摆了摆手，说道：“走吧，不远处院子里，我准备好了一些笔墨纸砚。”
“好。”
坐在桌前，赵松提着笔，奋笔疾书，不一会一张一尺长的纸张就已经写满了小楷。赵松放下笔，自己开始看一遍，只不过看了四五句话，就将墨迹还未干透的纸揉成了团，重新写起来。
赵松刚才那封家书，将自己混进安南城做内应，火烧谷院的事都写在了上面，转念一想不能与母亲说太多，免得她过于担心，就简单写几句。
母妃，孩儿安好，勿念。还请珍重身体，孩儿，日日挂念。
正正好好二十个字，赵松等墨迹干了后就叠好交给了秦长平。秦长平瞄了一眼大半都是空白的纸张，问道：“怎么不与你母妃多说一些？以后可不见得有机会再寄家书回去了，烽火燎祖洲，家书抵万金。”
赵松只是浅笑着回道：“够了，二十个字，一字千金，这么算我这封家书价值两万金了。”
“行，有空就帮我把那些阵亡甲卒的抚恤书写了，一同寄回去。”
秦长平说完，两个人在房间内都有些沉默，九千余人的抚恤书。秦长平将花名册递给了赵松一本，一本就记载着千名甲卒的姓名户籍生辰。
赵松重新坐下，翻开花名册第一页，最上面一排小叉，这就代表着已经不在人世。提笔，写下第一个名字，然后保持着捏笔的姿势，久久无法继续写下去。
“别难过了，统一一种写法，早些给他们的家人寄回去吧。”
赵松提笔的手有些轻颤，写出来的字都有些歪歪扭扭。
先锋军李大力，为秦捐躯，客死楚地荆南，生时勇冠三军，死后青史留名，还望亲属保重。一行简单的字，却要人家承受丧子，丧夫，丧父之痛，何其残忍。
一张张的写下，直至叠起厚厚一摞。
“秦将军，你难受吗？”
正在书写的秦长平，听到赵松这个问题，放下了毛笔，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怎么会不难受，先锋军两万人，每一名甲卒我都认识，都是我一手一脚训练而出，可事已至此，我只能恨自己没用，修为不够高。”
说着秦长平闭上眼睛，然后又猛的一拍桌子，再睁眼时，浑浊的眼中好像更加昏黄了一些，“如若我修为再高些，昨日根本就不用申韦出手，就可以第一时间杀掉那名练气士，你可知那一名练气士杀了多少甲卒吗？今日清点尸首时，有近千名甲卒尸骨无存，连灰都不剩一捧。”
说到最后，这名发须皆白的老将似乎更显老态了一些。
赵松看着这位老将，心有疑虑为何昨日申韦不早些出手，若只是想让秦将军出丑，大可不必如此，直接不让秦将军统帅这一万人不就可以了嘛？何必让甲卒如此枉送性命，就不怕父王事后怪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