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齐家日月的计谋是成功的。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力量，他们传八卦，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能把好的说成坏的，能把一辆小巴形的公共汽车说成是货柜，能在齐家日月和介海洋猎获的鬼尸数量后面直接加上两个零。

有位好汉带着家臣出门一个多月，空着开出去的集装箱货柜车再次返回花莲，堆满了集装箱的鬼尸把城门守卫都给惊得尿了裤子。光源田家的战神光源田长明转世的名头被安在了齐家日月的头上，介海洋直接被传成了路人跟班，谁让他是个傣国国籍的东土血统……

传着传着，就连从重泉回城的净守们，也开始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证实，有人称曾经有幸得见战神转世，有人称得到过转世战神的帮助，还有人说自己亲眼目睹了战神一刀砍下鬼王头颅等等。

全城的人都在打听战神到底去了哪里，想要见上一面，哪怕就是远远地拍张照片也行。

战神去哪了？

战神齐家日月，此刻正在跟介海洋坐在苦莲堂总部的一间会客室里。在他们两个人对面坐着的，是安溪文苑的儿子，安溪传业。

“坊间可是将齐家君你传成了战神光源田长明转世，能够击杀鬼王的英雄豪杰啊，哈哈！”安溪传业三十不到，却像是一副老头子做派。

“光源田转世，都不知道够不够鬼兵一合之敌，拿我跟他相提并论，真是笑话。”齐家日月故意说话口气很大，一副不屑的样子。

他现在的身份，是傣国混血儿。光源田长明是尼洪国有名的古代战神，在尼洪人心目中受人尊敬的古代帝王，却不会是傣国人应有的信仰。他本来刚入苦莲堂的时候，还在假装不知道光源田到底是个什么人。

连山派出来的间谍，怎么会不知道光源田长明是谁？就算原本不知，花莲谣言四起的时候，问一问李印也就晓得了。

用这样的口气来谈论尼洪传奇，是李印授意的。齐家日月的身份，是在傣国待不下去的逃犯，甚至为了把戏做全、把这身份坐实，勒拉尔军部甚至还发出了对他和介海洋的通缉令。在这乱世之中，敢于犯下能让政府通缉的罪行的，必定是无比狂妄之辈，或是心智变态之人。

要知道，就算是杀人放火，出了城再做，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了。会被政府通缉，那所犯罪行必定是在城市之中，而且，罪行已经严重到无常工会已经无法包庇了。

傣国可不是东同，虽然社会意识上来讲，傣国要更为自由散漫一些，或许对人来说适宜居住，但是从社会形态来说，傣国由于受灾严重，却是整体倒退回了阶级时代。军部对政权的掌控，虽然保证了傣国没有陷入尼洪一样的分裂之乱，但是阶级分明，特权横行，军部对此也无能为力。

生存环境决定社会形态，这是人类发展的规律，不是武力能够左右的事情。东皇历时期傣国看似强盛，实则积弱，末日来临之后根本无法保存完整的社会结构，不像东同。当然，傣国一直奉行的社会自主发展的平和政策，也是阶级社会死灰复燃的原因之一。

就算是东同，实际上也未曾真正地消灭过阶级特权，只不过一直把它压制着罢了。

连单纯的动物世界，也有阶级分等，更为复杂的人类社会，怎么可能完全消灭阶级体制？

在傣国，黑无常如果犯了什么过错，触犯了法律，情况不严重的话，基本都是不了了之的。如果是古，那就算情况稍微严重一些，赔点钱可能也就过去了。除非真的是不长眼招惹了比自己更强的人，或者是犯下的恶行已经让无常工会都无法视而不见，否则古是不会受到什么真正的处罚的。

齐家日月和介海洋，两个从勒拉尔出逃的古，肯定不会是犯了什么小事。

“不就是杀了军部两个白无常吗？”苦莲堂的人询问的时候，齐家日月说得轻描淡写。

杀人的理由是什么，按照李印的嘱咐，两个人守口如瓶。实际上也就是齐家日月一个人守口如瓶，介海洋直接假装根本听不懂尼洪语就行了。

介海洋现在已经大概能听得懂日常对话了，不过他除了几句简单的情绪表达，平时别的话都不说，给人的感觉就是完全听不懂花莲人在说什么。他也不用假装什么表情，介海洋平常就是一副丧相，很容易让人直接误会。

“说得也是，关于光源田氏虽然有诸多传说，但也都是民间故事，不足为信。史前吉雅又未曾遭劫，也没有魑魅魍魉，不曾有古灵精怪，怎么会出现故事中那般神奇异人。民间故事就爱夸大其词，神仙上帝，天使菩萨，黑白无常，古灵精怪。若是这些传说是真实的，吉雅遭劫之时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对于齐家日月的大口气，安溪传业并无不喜之意，反而面有赞赏之色。

“少族长果然是大器量，好见解。”齐家日月也是一副欣赏对方的表情。他的人设，就是狂妄自大，嘴里说着拍马屁的话，但是表情却不能是阿谀奉承。李印交待下来的人设颇需要演技，反正换做介海洋肯定是做不来的。齐家日月也不是专职演员，做这套戏也不容易，每天都在私底下偷偷摸摸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包。

两个人现在的职位，是苦莲堂统领游生通给不受宠的外孙安溪传业找的保镖。

这一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齐家日月有些看不明白。

按理说，安溪传业在苦莲堂，应该地位不高才对。虽然游生通把女儿和外孙保了下来，但是安溪传业的老子安溪文苑毕竟是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带着部属隐入了连山山脉，游生家的苦莲堂算是属于军长益田时贞的嫡系势力，就算有血缘关系，游生通对待外孙，也不应该如此在意才对。

安排两个人的时候，游生通的话里透露的意思，却是连苦莲堂的帮众都信不过，因为齐家日月和介海洋“身家清白”，不可能是军长或者广理家的眼线钉子，才想要他们二人贴身保护自己的外孙。

按照宫斗法则，安溪传业身份固然特殊，身为叛贼后裔，最多也就是保住个性命罢了。

益田时贞的大夫人益田美苑的侄子、益田家长子的表弟，次子的表哥，这些身份放在古代吉雅，可能保命都难，但是在现代，好歹还是有点用处的。益田家虽然复辟首领世袭制度，但是毕竟不是古代思维，冷落了东宫，但是在两个儿子的劝说下，益田时贞对自己岳家的侄子也是下不了手的，这才让游生通有机会保住了外孙。

可就算保住了性命，安溪传业获得的待遇，也应该是软禁监视，明赦暗囚。

不过，以齐家日月的观察和分析，事实却并非如此。

游生通对安溪传业的态度，有些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