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说甚!”女鹿部落大巫祝沉下了脸,冷冷的看着洛,目光里带了丝不满。
即便洛是女姒的亲儿子,她也不允许洛说出这样的话,女姒会没事的,她是有大福泽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更不会抛弃部落……
可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反驳是那样的无力,或许在心底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她也是这般想的。
女姒是一个温柔明媚的人,面对生活和苦难时,永远积极向上,嘴里永远挂着:“这有甚大不了,我来解决。”部落里的族人们生病了,有她!孩子们的感情出现问题了,有她!弱小的部落受到威胁时,还有她!她总是像一株参天大树般,挡在所有人面前,为所有人遮风挡雨,但她到底不是铁打铜铸的,她只是个普通人,也会生病,也会受伤。
女鹿部落大巫祝垂下了眸子,慢慢的闭上眼睛,似乎这样,眼睛里的泪水就不会流出来,无论是她,还是联盟会的几位族长,早就把王美丽当作亲姐妹般对待!姐妹两个字的含义太浅,或许应该说是精神领袖,是堪比神的人,她们信仰女姒,信仰她可以带着部落壮大……
可现在,堪比神的人就要陨落了。
洛的一句话,仿佛是一个导火索,让所有人苦苦支撑的信念顷刻间崩塌。
女姒族长不是睡着了!她是生病了!生了足以要去人性命的热病。
女鹿族长一向豁达,她总觉着,生老病死是常态,是人总会经历这么一天,总会埋在黄土里回归母神的怀抱,所以她放任族里的事儿不管,总想着逍遥自在的过完快乐日子,等到死了也不会留下遗憾,女鹿部落的老人死了,孩子生病去世了,她会感叹,惋惜,但悲伤的情绪少的可怜。
如今,看着炕头上躺着的女姒族长,她的心却像被剜了一刀子,痛的说不出话来,女鹿握着王美丽的冰冷的手,趴在炕头上,小声哭泣。
耳边回荡着哭哭啼啼的声音,女熊皱起了眉头,怒喝了一声:“哭甚哭,女姒族长又不是死了,她会好好的。”她说话声音很大,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阻止大家的哭声,可任凭声音喊的再大,话音里还是没有一丝的底气。
屋外的雨越来越小,从瓢泼大雨变成了朦胧细雨,嘀嘀嗒嗒!
原始部落的大雨会让人的情绪变得压抑,暴躁,不安,这代表着大水要来了,但原始部落的小雨,会让人的心情变舒畅,这是上苍降下的甘露,滋润着黄土大地。
但此刻的雨,却带着一股悲伤的气氛,更不如说是苍天降下的眼泪,苍天也不舍的女姒就这么离开吧?
“女姒族长,最喜欢鲜花,女姒领地的半山坡上,长满了红色的花朵,等女姒族长……”
鱼水族长吸了吸鼻子,不想说出人们害怕的字眼,沉默半晌后,她继续说道:“日后,她就能清闲自在了,每天看着女姒部落,闻着花香,过舒服日子。
“女姒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还没有报恩……我要给女姒刻一尊石雕,供奉在部落里,让我蟒山部落的后代,永远记住她的姓氏!”
洛闭上了眼睛,心底的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母亲严厉的教导、温柔的话语、故作生气的模样,似乎就在昨天,他不敢相信,母亲就这么离开了,似乎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洛猛然摇头,直接冲出了屋子。
就在联盟会族长为王美丽挑选坟地的时候。
王美丽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现代世界,四周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耳边不停传来了滴滴滴!的机器响声,等眼睛适应了光源后,她仔细的打量着四周,好像是重症病房。
而她正带着氧气罩,躺在重症病房里,重症病房的外面,站满了人,有她的好大儿姒,还有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她的十个孩子都来了,除了孩子们,还有联盟会的族长们。
王美丽招了招手,震惊道:“你们怎么会在现代世界?发生了甚事儿?”
隔着一扇玻璃窗,病房外的儿子们和族长们,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可任凭她声音喊的在高,动作幅度越大,病房外的族人们像是聋了!
可奇怪的是,她能听到大家的谈话。
姒擦了擦眼泪,说道:“把母亲埋在女姒部落里,就埋在我的屋子旁,等我死后,就去地下照顾母亲。”
王美丽皱眉,虽说好大儿这番话很有孝心,但也不能咒她死啊。
紧接着,槐说道:“把女姒埋在洛的坟墓里,女姒说过,洛的坟是一块儿风水宝地,人死后住进去,就能升天做神!”
洛不满的反驳了一句:“不行,那是我的宝地,等我死后,要跟狁住进去,母亲住进去,我们往哪住!”
“把母亲埋在她时常乘凉的大树底下!”
老五附和道:“四兄说的对,把母亲埋在树底下,让她的魂魄继续保佑我们,保佑雨能做我的女人,哈哈哈!”
姒瞪了眼老五,头上青筋暴起,怒喝道:“不行,母亲要埋在我屋子旁边。”
老四、老五反驳道:“不行,埋在大树底下。”
其他族长则是说道:”我看埋在山坡上最好!”
“嘿,要不把女姒砌在城墙里,有她的魂魄保护,这城墙定会永不倒塌!”
众人在病房外面吵了起来,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争论的话语,竟然是把她埋在哪里最合适。
王美丽动了动身子,想脱下鞋拔子仍在他们头上,可她光溜溜的身子插满了管子,稍稍一动,身上就疼的厉害,好像针扎入了骨头似的。
除了姒,其他几个不孝子,竟然还指望着她的魂魄保佑他们的爱情顺利……
还有女熊,她真是走了眼,女熊想把她的骨头拆下来,挂在部落门口驱邪,太不像话了,叔可忍,姨不可忍。
王美丽忍着剧痛,挣扎着想要起身,她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