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憨：“实践出真知。很多人学了一肚子知识学问，对大米小米的营养说得头头是道，就是分不清哪是稻苗哪是谷子。东摘一段西抄一句，自己挂名出本书就是专家。”

齐师民一挑大拇指：“说得好，这个姓邹的就是那德行。”

“他还得加一条，请客送礼。‘只有那些主观地、片面地和表面地看问题的人，跑到一个地方，不问环境的情况，不看事情的全体，也不触到事情的本质，就自以为是地发号施令起来，这样的人是没有不跌跤子的。’”

贾浩明一拍桌子：“大憨哥，说得好！”

“呵呵，这可不是我说的，这也是老人家说的。《实践论》！”

齐师民：“难怪赵院长对你赞口不绝，了不起。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还看《毛选》的，好容易有个看书的那也是金庸古龙琼瑶。就说我，要是不来一趟老江湾哪知道还有这么大面积这么密集优良的野生黄花菜，哪知道黑土地上会长出那么优良的苞米。等我退休了，我就搬到老江湾来。七户半那一带绝对是块宝地，就是缺一座桥啊。”

庄大憨对贾浩明的建桥计划不抱希望，有孙洪发汪振丰这些村霸当权，这座桥就是一座想着绚烂无比，看一会儿就没了，一步也迈不上去的彩虹。不过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拿黄花甸子做抵押贷款，不光是建一座桥也是他争夺黄花甸子经营权的一个策略。

以黄花甸子作抵押，可以绕过孙洪发、穆金凤，但绕不过颜百灵。

庄大憨蹚过柳条沟，再次来到黄花甸上，查看落秋成熟的种子有多少落到泥土中……

穿过那条榆树岗子，在当年和白霞一起野餐的榆树附近，只见一个人坐在那棵大榆树下。是颜百灵。

颜百灵神情落寞：“你还在惦记这片大甸子？”

大憨：“种子落地我才能放心。这些日子忙秋收也没仔细看，那个胖子齐老师说，咱这野生黄花营养成分要比那些人工种植的高出十几倍。经营好了，就是一片金子！”

颜百灵：“是啊。别人不说，就说你的那些干爹干妈，那些老人对咱的黄花菜赞不绝口。”

“婶子，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颜百灵：“钱，就是那天宰了汪振丰一千四，地就在这儿。还有啥商量的？”

庄大憨：“我会要那钱么？自己留着吧。贾浩明要在柳条沟上建桥。”

“建桥？大山炮干不成。要是你，我还信得过。不过建桥修路那是官家的事儿，咱们犯得着么？”

庄大憨：“官家就是村里，你觉得孙洪发会支持我们？”

“那咋的？黄花甸子也有他的股份，七户半也是渔窝棚村的老百姓……”

“你就能跟我吧吧儿。村里的钱孙洪发肯定不批。我想拿黄花甸子三年的产值做抵押贷款。”

颜百灵一激灵：“憨子，照理说你不会坑我。可是你别忘了咱们和那些收购商有合同。再说都还了贷款你让我怎么活？”

“就算不抵押出去，靠这片黄花子你活得了？咱俩拼死拼活赚来的钱得给孙洪发穆金凤分去三分之二。”

“那你的意思是……”

“通过抵押贷款，想办法把他那些虚数字查清了。再把他们彻底踢出去！”

颜百灵：“你小子真够阴的，这主意都想得出来。不过我有条件……”

“呸！又是生孩子！”

颜百灵：“你是说我真的不能？那老中医都说啥了？”

“你再想啊，王雅芬跟孙洪发没少扯，怀孕过没有？穆金凤那是公开的秘密，她有孩子么？”

颜百灵思索着：“我说话你也别生气呀。你自己觉得自个到底是不是孙洪发的儿子？”

庄大憨：“呸！诚心恶心我是不是？我因为这事儿揍他，不是你放出去的话么？”

“那是不是孙洪发的毛病啊？”

“你脑袋让驴踢啦？人家可有孙金贵、孙异群。我妈庄玉蝶也是另有苦衷。你先找家大医院，化验血，然后把化验单给我。明天咱俩去七户半。”

颜百灵：“去那干啥？”

“你这脑袋，做买卖行，干产业真不行。今年黄花菜为什么没达到预期产量，为啥都发霉了？”

“不懂呗。”

“不对！是你太独，太贪！要不是贾浩明干出那荒唐事，你能让我插手？”

“行行，就算我不对。可是七户半那些人有啥用啊？”

“七户半那些人常年住在这，最懂黄花子。而且保证随叫随到，就地晾晒去毒，随时都能运走冷藏。靠孙洪发穆金凤你能做到？”

颜百灵冷笑道：“哼哼，他们听你的，跟我可不对付。你别异想天开。”

“你还记得你拦人家金满桌子吧？签了合同大家赚钱，你才能真正赚钱。吃独食，赚不到钱还把自个撑死了。你也学学签合同建个黄花采摘合作社。”

“这些我整不了，我就想要个孩子。”

“你怎么又来了！我和雅梅都登记了，你别胡闹啊。”

邹万发可不白给，别看调研报告写不出来，察言观色，见机行事这些官场伎俩绝对是驾轻就熟。他不用打听就断定孙洪发和那个庄大憨绝不对付！他也能看得出来这个村官儿城府很深，头脑要比汪振丰清醒。

调研报告可不是他邹万发这两下子能写出来的，但是耍耳音孙洪发有个不在家的女儿也很厉害。

秦、齐两个专家天天到田野里行走查看，他却很少走出村委会。在桌子上写几句就躺在床上看言情小说……

等到贾浩明带着秦齐走后，村委会只有他和孙洪发了，这个家伙从包里拿出两只茶盒，足斤的雨前龙井！

孙洪发喝茶，知道这两盒茶价格不菲，连连道谢。当即让老沙鲴鲈烧水，两个人品着香茗聊了起来。

邹万发故意装作很好奇地问孙洪发，庄大憨的渔灯社干得风生水起，为什么没有你孙书记一点业绩。孙洪发也没隐瞒，和着姓庄的尿不到一个壶里，自己原本是镇企办主任，由于经营不力，赔了！现在还剩一座院子，一堆机器没法处理……

邹万发立刻两眼放光哈哈大笑：“这不是问题呀！咱们市陈副市长正在张罗成立以联丰公司为主体的联丰集团公司……”

“我听说联丰公司运作得也不太好啊。”

“这次不同啦，孙书记。这次是陈市长亲自出面，到各县区抽调有能力的干部，组成一个强有力的领导班子，要做成全省最大的粮贸集团。下设粮米加工企业就数十个，消化你那点东西不跟玩儿似的么。别看庄大憨吆五喝六的，用不上半年，他的渔灯社什么粮贸、饭店、猪场都得归属联丰集团。不管什么企业，都得由政府、干部管理，要不然不都成了大地主、大商人、大资本家了吗？至少渔灯社这样的农民企业，能脱离干部的领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