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憨:“三江渔王就是个虚名,论打鱼我连大有哥一半儿都不如,还能断官司啊。这是孙洪发使的坏。”
孟大有:“这事儿咋使坏呀?”
庄大憨:“老娘们掐架谁能说得清?颜百灵包揽各个渔船,不给金满桌子生意,就他妈不对。我要向着金满桌子,颜百灵必然恨我;我要向着颜百灵呢,不但金满桌子,连江六姑都得恨我。他孙洪发不想得罪人,踢到我这来了。过两天咱们下江也弄几份合同,非打根儿上治治她不可!”
孟大有:“颜百灵不是孙洪发的相好的么,也不帮忙啊?”
庄大憨:“在他们那些人眼里,破鞋就是玩物,能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玩腻了就甩了。颜百灵早晚得在那帮人身上吃大亏。”
叶渔灯:“那她俩真要找上你,你向着谁呀?”
庄大憨:“颜百灵以前开超市就霸着全村小买卖,连乡村大集都搅黄了。现在绝不能让她再霸着江湾渔船!何况荞面条那两个人,咱们今后都用得着。”
孟大有:“咱们打鱼,用他俩干啥呀?”
“嘿嘿,等着瞧吧哥们儿。只要是能赚钱的大买卖,咱就得绑上一份儿!”
赵德方:“要赚钱呐,咱就别得罪人。晃荡侯跟我和老乔干了一年多,那个人还不错。不管是颜百灵还是江六姑,都一个屯儿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和为贵呀。”
庄大憨:“嗯,赵叔这话说的对。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人们正在喝酒聊天,穆金凤走了过来。
何天亮眼皮一耷拉,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庄大憨站起身:“何天亮,起来!给你嫂子让座,倒酒!”
何天亮很不情愿地站起身,庄大憨请穆金凤落座。
何天亮拿了一只饭碗倒了一碗白酒放在穆金凤跟前:“没有酒杯,将就吧。”
穆金凤也没客气,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大憨,雇你的挖掘机多少钱一天?”
庄大憨:“呵呵,挖掘机是我从庄大相工地借的,我们自己加油。”
穆金凤:“我那边你们也都看见了,五天才拆掉一个仓子。这么干到秋收也整不完哪。”
“我开挖掘机过去,今天一宿能拆完。怎么清理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那太好了!多少钱你定。”
庄大憨看了一眼何天亮:“拉拉岗子的柴油都归何天亮管,有多少柴油你问他。其他的就算了。刚才赵叔还教育我都一个屯儿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和为贵呀!”
赵德方一竖大拇哥:“何天亮,还不去给车加油。晚上你跟大憨倒班干!”
大憨把挖掘机送回去,再回到大憨窝棚的时候,何天亮把三百块钱放到老榆木桌面上:“穆金凤的柴油钱。”
“哈哈哈……,傻小子你还真要钱啦?”大憨笑着问。
“凭啥不要?我现在跟他没关系了。”
赵德方:“大憨的意思你还没明白?你门前后院住着,咱交不下她也别整得扭头别棒的。”
庄大憨:“你小子才十八岁,今后还得娶媳妇儿生孩子过日子。再让穆金凤背地里二牲口、二牲口的那么叫,说你一堆坏话,好事儿也得让她搅和黄了。”
何天亮:“敢嚼我的舌根子,揍不死她!”
“知道了行,要是不知道呢?把这钱给她送回去,就说柴油钱你已经从工钱里结算了。快去。”
何天亮拿着钱走了,胡秋云说:“穆金凤那娘们儿,给她三万也交不下。”
庄大憨:“何天亮一根筋,没指望他交下穆金凤。不使坏就行了。”
颜百灵和金满桌子的官司一拖再拖,一个月后,春播已经结束,早播的苞米已经钻出了绿芽。
颜百灵满以为庄大憨忙完了春播,该帮她解决金满桌子了。可她大清早起来就看见拉拉岗子的大车小辆开上了王八岗子,开进了何天亮的房场。他站在远处看着,庄大憨孟大有小鱼须篓何天亮在忙忙活活测量房基,然后就装基础……
给何天亮盖房!没有十天半月完不了啊。
没办法,还得找当官的。庄大憨再能耐也不过是个种地打鱼的,忙活那些土鳖穷鬼,不累死他才怪。
颜百灵只知道庄大憨用挖掘机一夜之间给穆金凤拆完了房子,却不知道何天亮把柴油钱给她送回去。本打算看着大憨停下手好把他叫过来说话,可是穆金凤却走进了她的视野,进入何天亮的房场。
在老江湾的女人里除了江六姑,颜百灵最膈应的就是穆金凤。没有穆金凤在中间,她能在孙洪发跟前偏得无数好处……
她轻轻地呸了一口,转到一棵树下坐了下去。
挖好了基础槽,大憨招呼大家,备砖启动搅拌机开始做房基。穆金凤张张罗罗,又是搬砖又是指挥,比自己家都上心。
呸!在大憨身前身后转悠,准他妈泛骚了。颜百灵越是不待见她越是忍不住要看看她怎么在庄大憨黏糊。
看着看着,大憨他们垫好了西北角的基脚,让何天亮开车去拉钢筋。又去做东南角,只见穆金凤从衣兜儿里掏出一样不知什么东西,塞进了西北基脚的砖缝里……
穆金凤没忙活多久就推说村里有事,离开房场走了。
颜百灵心里好奇,穆金凤一走,她也不忌讳其他人,走进了房场。跟叶渔灯胡秋云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跳进基础槽,来到西北基脚跟前仔细寻找。
这个基脚是利用拆下来的旧砖,水泥做口砌起来的。刚刚做好,水泥还没有煞浆变硬,颜百灵从砖缝里抽出一张纸牌。
叶渔灯一看立刻变颜变色:“这是谁干的?大憨,你过来。”
颜百灵把那张纸牌递给了庄大憨,大憨一皱眉一咬牙:“这怎么回事?”
颜百灵:“穆金凤把老千塞进去的。”
东北上点年纪的人都喜欢玩一种纸牌,通称叫“马吊牌”,老百姓都叫做“小牌儿”,玩法跟麻将差不多,没多大输赢就为消磨时间所以叫小牌儿(天九叫大牌)。小牌儿的牌面上多数都画着《水浒》一百单八将,只有这张老千(相当于麻将牌里的红中)上画的是托塔天王晁盖。晁盖属于半途而废,又是“横死鬼”。所以关东风水先生就有一种说法,盖房压老千,十家九不全;连年遭横祸,女寡男孤单。
这是最恶毒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