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个老江湾打鱼种地的，能有多大能耐？有啥可怕的？”

孙异群：“一个小野鸭子，你能把她整得死去活来。你要是见了我三叔、崔老屁……”

“流氓人渣村霸，死有余辜！你读了那么多书，当了这么多年干部，轮到自家人就善恶不分哪？”

“我爷爷已经被抓啦。”

“呸！这话你也说的出口。自打我记事你爷爷就是老江湾最大的恶霸，无恶不作。他一个人就能代替那一帮子帮凶？国法也是你们孙家说了算么？”

庄大憨说着就要迈步。

“你等等。大憨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尽办法化解双方的矛盾。从打回到老江湾，我才重新认识你，你很了不起。我爹、我、朱老三都没法跟你比。但凡有一点头脑都不该给你这种人为敌。这两天我甚至想……”

“别胡思乱想！你不是老江湾的虫鸟，干出点成绩，尽快远走高飞。”

孙异群似羞非羞地说：“你知道我想什么？”

“你我什么都不可能。我怎么样无所谓，你刚搞出点成绩，别再搞得满城风雨！”

孙异群：“要是能化解以前的一切，我啥都不在乎。哎，你说我给你当媳妇儿，能怎么样？”

“闭嘴！谁会相信我庄大憨能给孙洪发当姑爷？你爹不整死你才怪！你再胡思乱想，胡说八道，就别跟我说话。我不过是死了老婆的癞蛤蟆，根本不想天鹅肉。”

孙异群：“您呢，是不是二婚鳏夫，在这老江湾还真没人在乎。还那么帅气，还那么年轻有本事。就是这憨了吧唧的倔脾气真让人受不了，上个月同学聚会你没去，大伙都说你是自毁前程。”

庄大憨：“我就从来不参加什么同学聚会，都笑话我当年和颜百灵吧？”

“以前是现在不是，你说你不在城里当大老板偏回老江湾当农民，就算我理解你，大家不理解呀。”

“我用他们理解干啥？当农民有啥不好？很快乐很充实！奶奶的，今后你告诉他们，现在瞧我不起，将来我让他们高攀不起！”

他们一路走着，却没注意一个娇俏的身影就躲在路边的柴禾躲后面，窥视着他们。

江湾各个渔窝棚警笛长鸣，警灯闪烁，一夜之间，镇派出所抓走一百三十多人。这还不包括打麻将看小牌儿的。都是隐藏在各个窝棚、地窨子推天九的，人有钱了，赌局也大。这一夜，派出所就搜出赌资十多万！

目送最后一辆警车开走，庄大憨纳闷儿，到底是谁举报的？

次日上午，王雅梅就奔上了拉拉岗子，火急火燎的找大憨：“大憨，你得罪这些人干什么呀？输的又不是你的钱。”

“你风风火火的，说些什么呀。我得罪谁了？”

“那些在江边渔窝棚耍钱的人呗。难道不是你举报的？”

“呵呵，我倒是想举报。光琢磨饲料配方了，没来得及呀。”

“村里都传遍了，都说是你举报的。”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白天在江边你可以问孟大有，晚上在这窝棚里，你可以问乔叔。我根本没举报。不过举报就对了，人有钱了就不知自个姓啥了。收拾！”

“你就不怕那些赌鬼收拾你呀。崔瞎攮、穆大头他们一个个输红了眼，又被罚红了眼，啥事儿不敢干哪？要不是你干的，得尽快说清楚。”

大憨一笑：“这种事跟谁说去。爱咋咋地，免得越抹越黑。”

“我有办法。”王雅梅说着急匆匆走了。

老荞面：“还别说，这姑娘对你真不错。”

“这到底是谁举报的呀？”

王雅梅终于找到孙异群了。

孙异群也在怀疑，是庄大憨举报的。

王雅梅反驳道：“庄大憨，他一不是干部，二不缺钱花。犯得着干这种事么？绝不可能。”

“呵呵，三姨，这么关心信任庄大憨哪？是不是动心了？”

王雅梅脸一红：“你胡说什么！我总觉得，这种事要不是村干部举报，就是有人为那笔奖金，举报以后故意甩锅给大憨。可是，村干部里只有你爱管这种事儿，可是你不会甩锅给别人。”

“还是三姨了解我。”

“你爹是村书记，你是副村长，就是举报这种事也理所应当。大伙也不会怨恨。要是光为那笔奖金，得罪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小人。那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孙异群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战国的时候，赵国有个名人叫平原君。他和一个叫毛遂发生过一段故事，毛遂自荐。他对毛遂说：“世上能人，就像放在口袋里的锥子，它的锋尖儿随时都会露出来伤人”！毛遂就说：“我就是把锥子，你把我放在口袋里，我会把整个锥锋都脱露出来”。这话说的好听叫脱颖而出，说的难听就是透颖锥子。

针对庄大憨，谁是那把藏在衣兜里，随时都会锋芒毕露，出来伤人的锥子？绝不止一个！朱老三暂时不会，孙洪发不屑，穆金凤绝不会举报她哥哥。颜百灵呢，在一心谋划她的江鱼馆，根本不管其他的事。

排除这些人，这根暗地扎人的锥子就是李颖和张咪咪了。尤其是李颖，家里只有半垧地苞米，还老早就卖了。很多人卖粮揣钱，她家则是入不敷出

从打十七岁跟孙洪福东窗事发被桑嘎啦暴揍一顿。她就搭个上了崔老屁，崔老屁不得不拿钱养她。李颖挥霍惯了，崔老屁没钱养不起，她就靠了表叔孙洪生。后来世面见多了，谁给的钱多陪谁玩儿……

家里那点苞米老早就催着李八碗子卖掉，她只拿到两百块钱。不到三天就挥霍得精光。

再后来，老江湾就疯了！

大车小辆，昼夜不停，穿梭似的往火车站送苞米。人人腰包都鼓鼓的！她却成了游魂。

江湾之外，她无处落脚；江湾之内，她无所事事。她尤其没想到的是，土里土鳖的庄大憨，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听孙异群说，他才是最有钱的富豪。

可是以现在自己这鬼样子，连庄大憨的毛都捞不着。庄大憨将来不是王雅梅的，就是孙异群的。

反过来再想，没这个狗揍的的庄大憨，自己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她盼着警察把大憨抓起来，可大憨不违法；她盼着大憨出车祸，可大憨连台摩托都没有；她甚至盼着大憨窝棚着火，可是火龙王也躲着他走。

她闲极无聊，到江边窜渔窝棚，这才发现，冬日下网，无论大渔窝棚还是小地窨子，都有牌九局。谁的主意这么绝呀？老江湾山高皇帝远，神仙都不管。多大的赌注，也不会犯赌啊。

她早就知道，派出所一旦接到举报，抓住赌局，那笔奖金可不老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