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荡侯已经连续十天挨家送鸡蛋，库房里储存的饲料已经所剩无几，再这么下去，只能眼看着良种蛋鸡活活饿死。

颜百灵坐在沙发上哭得两眼通红，俊俏的弯月眼，像两只烂桃。

就算孙洪发现在找到金凤凰公司老板，把两万贷款全要回来。鸡蛋没人收，饲料没人供应，最终的结果就是鸡飞蛋打，鸡死蛋无，血本无归。

最严重的是，两万贷款到年底就是两万三千块，还不上又是一场牢狱之灾！

朱老三说：“要我看，最关键的是那笔贷款。鸡蛋卖不出钱，贷款就还不上，那可是有利息的呀。要不然……”

颜百灵：“咋的？”

朱老三：“你们家的耕地都转包出去了，值钱的只有房子院子。”

颜百灵像被针扎了一样：“啊！房子不能卖啊。”

朱老三：“我知道你心疼房子。大瓦房，大院套，可是鸡蛋卖不了，饲料又没了。钱从哪来？”

“你狗头猪专门出这种断子绝孙的主意！”庄大憨不请自来了。

朱老三一见庄大憨就有气：“庄大憨，你他妈的骂谁哪？”

庄大憨：“骂你！怎么了？颜百灵的超市是怎么到江六姑名下的？颜百灵不管通过什么方法，辛苦小半辈子才攒下房子院子，说卖就卖？你村干部让他们住露天地么？”

颜百灵扑到大憨跟前：“大憨，婶子错怪你了，想办法救救婶子吧……”

庄大憨把颜百灵扶起来：“要我看，先卖鸡！”

“卖给谁呀？”

“卖给老江湾老百姓。”

穆金凤：“他们哪买得起呀。”

庄大憨：“那就别要钱，每家三只五只十只八只……”

颜百灵：“大憨，你说啥，不要钱。你是想坑我啊？”

孙异群：“大憨，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别吭哧瘪肚的。”

庄大憨：“把鸡卖给各家个户，它们再下蛋那可不是饲料鸡蛋，而是纯纯的笨鸡蛋。金凤凰公司没了，可是吃鸡蛋买鸡蛋的人还在，市场还在。百灵婶子，做买卖可是你的强项，就回收老江湾的笨鸡蛋，卖到城里去。我保证你一斤鸡蛋多赚两块钱，再高了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颜百灵抹了把眼泪：“这倒是个法子，可是我咋能把鸡蛋弄到城里呀？”

“你们先把鸡卖给老百姓，没钱买的将来收鸡蛋时一起扣除。当然那些杀了吃肉的必须给现钱。怎么运到城里，我帮你想法子。你们先卖鸡，再不处理真的都饿死啦！”

颜百灵还在犹豫，孙异群问：“这么办就算能赚下钱，可是能还上贷款么？”

庄大憨：“我这几天正忙着种地，你们先帮她卖鸡，种完了地，再想办法。孙洪发回来，你的钱也能弄回来一些。”

在座的人都是一阵惊喜，颜百灵：“你说啥？孙书记能帮我要回钱来？”

庄大憨：“全县两百多个村，两百多家养鸡户，就这么卷跑了。他想得美！孙洪发连这种钱都弄不回来，那他这村官儿就别干了。”

颜百灵上门找胡秋云、叶渔灯卖鸡，有钱给现钱，没钱将来拿鸡蛋顶账。胡叶两家可不缺钱，每家留了二十只蛋鸡。

老江湾农家，也有买五只的也有买十只的。

卖了蛋鸡，颜百灵坐在空荡荡的鸡舍前发呆。这是用那五千块专业户扶持基金盖起来的。现在鸡没了，蛋没了，钱怎么还？

二十年来，一向都是别人欠自己的账。虽然葛嘎牙子让她砸进去二十万，但卖了超市都堵上了。最终还是葛嘎牙子欠自己的。现在她才知道欠债的滋味，知道了欠债无法偿还的恐惧与悲哀。

一阵突突突的机车响，让她惊醒过来。

是庄大憨开着180农用车来到跟前。

庄大憨跳下车：“婶子，你这鸡舍的红砖卖不卖？还有里边的网栅饲料槽、饮水器……”

颜百灵苦笑道：“憨子，谁能买那破烂玩意儿？”

庄大憨：“婶子，你卖给胡秋云一些。我帮她建个庭院鸡舍，老江湾爱闹黄鼠狼。只要她的鸡舍建起来，一定有人跟着学，用不上半月你的这些东西都能出手。就是……”

“真要能折腾出去可谢天谢地。就是什么？”

“就是不能按原价卖。毕竟是用过拆下来的呀。”

颜百灵：“哎呀，你拿我当什么人啦。旧东西还能卖原价？红砖一毛三一块来的，我卖八分，自己往下扒！”

“呵呵，婶子明白人好办事。”

“憨子，那我收鸡蛋……”

“地种完了，我也有时间了。你先收，凑够一两百斤我帮你去联系收购方。不过。咱得保质保量绝对是江湾笨鸡蛋，到时候你放手砍价！”

颜百灵抱着庄大憨：“憨子，你说这些骗子，葛嘎牙子、张天罡、金凤凰，干嘛可着我一个人骗哪？”

庄大憨推开颜百灵：“嘿嘿，你一心想投机取巧发大财，骗子们一心想找那些梦想一夜暴富的愚妄之徒。两下撞到一起，那叫一拍即合，不骗你骗谁去？”

“呸！难道你不想发财？”

“想。跟你想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