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蔚歇停下步子,背对元季,皱着眉闭着眼道:“你认识定南王?“
元季看了看他,止住到口边的话。转而道:“天已黑,世子还是快些上马,随我回府吧。“
严蔚歇缓缓转过身去,回望一路行来的马蹄印记,有的已被风雪盖住一半,有的还完好的印在地上。
覆载了他这一路的颠沛和辛酸。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这般严寒的天气,我这南方贱骨怕是受不住。“
而后翻身上了马,双腿一夹,随他一路风尘的马儿又一次跑动起来。
元季摇摇头,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入城后,雪终于停了,在风雪之中,严蔚歇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步履轻浮中夹杂着厚重,来人一定会武,只是在这风雪之中太久,有些力有不逮。
严蔚歇故意拉紧缰绳,减缓前行的速度。突然很想见见那个,行走在茫茫白雪中的人。
此刻寒气却更重了,寂寞也更加的重。终于那本来离得有一段距离的脚步声靠近了,他忍不住牵马侧头,看了看。一个孤单身影落入眼帘。
这人走得很慢,却没有停歇之意。即使听到马踏嘶声也没有抬头。她既没有打伞也没有穿蓑衣。
融化了的冰雪顺着下颚滴入衣衫中,身上还是单薄的衣衫。直到她缓步行至严蔚歇面前时,他才算看清了这人的脸。
她的眉色很浓,眼若杏核,薄薄的嘴唇不见绯红之色,被她抿成一条缝,有些发紫。直挺的鼻梁,使得整个脸盘更加的消瘦。
这张脸会让人联想到北国的寒梅,坚挺、孤傲、又冰冷。
她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包括自己。这是严蔚歇平生所见最特别的女子,虽然有些苍白消瘦,却足够引人注目。
严蔚歇的眼中堆出笑意,伸出手对向来人。“上马,我载你一程。“
他一向言辞简练,却也有力,足以让人听清。可那女子却没有瞧他一眼,也没有停下前行的步子。
严蔚歇吃瘪,缩回手拉住缰绳,追了两步,打趣道:“原来你是聋子。“
女子忽然握住腰间的长鞭,她的手已经冻得青白,但身法十分灵活。抽出长鞭朝着马上人挥去,一切只发生在顷刻之间。
严蔚歇惊叹于那人身法矫捷,幸好她的身体冻得发僵,不然他一定躲不过。他勉强握住挥来的长鞭,要不是立在高处和蛮力的压制,他定会被那鞭子的回抽力,拖下马去。
他不由感叹:“好功夫。”
“既然你听得到我说话,不如上马,我带你去我府上稍作休整,再行上路。我家就在前方,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你莫要害怕。”
“不去。”
严蔚歇努力堆出的笑意逐渐消散,却依然柔声细语。“你来我府上,我又不要你花钱。同是飘零无根的人,我不过是想予你一些帮助,并无恶意。“
“不去,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嗯,够清楚。”
“那你还不快回家。”
严蔚歇如鲠在喉,沉默了良久道:“行,我先回家。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江湖再见。”
严蔚歇疾驰而去,女子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