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教导员后边的向北抬头扫视号子内部一眼，就见三十来个平方的号子环境相当简陋，掉漆的石灰墙，房高六米，里边有一台老旧生锈的吊顶风扇，最里侧的墙角挂着个大喇叭，这就是号子内仅有的两个电器。

号内大概有二十个囚犯，一个个光着膀子的犯人窝在一块，有的在玩旧得卷边起褶皱的扑克牌，有的三两一组趴在床边玩碎石头跳跳棋，还有些犯人是无遮大会的状态，看见教导员来了，便立马拿着裤衩子往里套。

“唰！”

一个满脸横肉，身材敦实的犯人立马从床头跳下，立正敬礼，龇牙咧嘴地笑道：“报告队长，这不周末了嘛，放松一下，放松一下，嘿嘿。”

“281号，少嬉皮笑脸，老实点！其它号子都安静着呢！就你们特殊！别给我上眼药明白吗？”方教导员背着手，冷眼扫视他一眼，随即撇过头指了指向北，喝道：“给你塞个新人！”

281号犯人瞥了向北一眼，哈着腰回应道：“这不是前阵子越狱的那个1987吗？呵呵！”

方教导员板着脸说道：“雷总有吩咐，给他换到109监号，越狱犯，有点刺挠，你看着安排！”

“明白！明白！”281号连连点头。

方教导员身后，向北听得一头雾水，他挺纳闷的，什么雷总？队长？这称呼有点乱啊！

一直到向北在第七监待了个把月后才知道，其实称呼这玩意，在监狱里的花样挺多的，通常犯人管教导员（管教）叫队长，这里边隐含着巴结、讨好的意味，管更高层次的监狱执法人员叫老板、甚至老总，而监狱的执法人员通常也不会直接称呼犯人为罪犯，通常是叫代号，偶尔也叫‘服刑人员’，其目的就是为了尽量避开‘有罪’、“罪犯”这类刺激性字眼。

方教导员在109监号呆了不到两分钟，就把向北搁下，带着狱警离开了。

号子来了新人，这下号子里二十个犯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向北身上，那个身材敦实的犯人跳到最靠近监号房门的木架床上铺，盘腿坐在床上，靠着墙，斜晲向北一眼：“叫啥名啊？”

“1987。”

“废话！我问你本名！”

“何明远！”向北沉默一会，说道。

“犯的啥事儿啊？”

“杀人。”

“杀人？”身材敦实的汉子是头铺，闻声他愣了一下。

在监狱，杀人犯，死刑犯处在鄙视链的最顶端，像那些强j、盗窃、拐卖罪则是最底端，最让人不齿的，所以，109号子内，众犯人听见向北是犯的是杀人罪，不由得都高看了向北一眼。

“判多少年啊？”头铺继续问话。

“三年，越狱再加三年。”

“杀人罪才判三年，你有点经历啊？”头铺有些诧异。

向北没吭声，而头铺也没继续问话。

向北是懂规矩的，号子里的阶级是极度森严的，规矩是头铺谈话的时候，任何人不能插嘴。

头铺眯眼俯视着看了向北一眼，从背后靠墙的的一面取出半块红砖，然后从空心的墙壁内掏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他给二铺和三铺发了一支烟，自己也掏出一支烟点上。

“吧嗒！”

头铺点上火，惬意地抽着烟，号子内，其他犯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头、二、三铺嘴里的香烟，但没一个人敢开口讨烟。

这也是号子里的规矩，头铺抽烟只发二三铺，其他人没资格抽，只能捡头铺扔在地上的烟屁抽！

头铺斜斜叼着烟，望了向北一眼，见后者以立正的姿态杵在门口，站姿倒也标准，便咧嘴一笑，“倒还挺上道的，行吧，你给大伙表演个才艺。”

向北一愣：“表演才艺？”

“嗯……”头铺嗯了一声，夹着烟的右手指着向北：“托马斯回旋舞会跳不？整一个，姿势标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