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16年初夏。
据官方报道,今年是八千年一遇的大旱之年,距荆州第七监狱五十里外的无人区荒漠上,大地龟裂,形如蛛网的沟壑纵横绵延数里,这里原本是南方的一个大型淡水湖,可如今,沧海桑田,湖泊早已干涸。
向北刻意伛偻着背,眼神警惕地走在荒漠上,行走之时,向北尽量捡地势较低的靠近裂缝的地面走,并且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
向北现年24岁,小平头,身高一米八零,长期朝不保夕的他骨瘦如柴,他下半身仅穿了件满是灰泥的裤衩,双手抱着一把两尺多长的满是锈迹的土铳,这把土铳也是他步行横穿三百里无人区,准备偷渡去鹤城的最大倚仗。
天色稍暗,向北坐在一处小土坡的背面,吹了吹土铳膛口的灰,然后给土铳填充铁砂子弹。
“唦唦!”
非常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向北的警惕性非常高,立马惊醒,他缩着头,抱着土铳,眯眼向声源处看去。
借着太阳余晖的光,向北看见土坡下边大约十几米远处有两个仅穿了裤衩,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正顺着大地裂缝走着。
这两人都手里拎着匕首,光膀子的两个男人,后背白骨嶙峋,小胳膊细腿瘦得跟竹竿没区别,乍一看,就跟行走的骷髅架没啥区别,他们拖着脚步,状态无比虚弱疲惫地走着。
走着走着,前面的矮个男人似乎体力不支,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沙土中。
后面的高个男人见状,上前两步,蹲下身,几乎没啥犹豫的,反手握着锈匕,扒掉同伴裤衩,一刀扎过去!
“噗!”
匕首扎进同伴的骨头里,同伴疼醒,回过头,幽幽喘息着:“哥,我还行。”
“不,你不行了。”
“……那你动作温柔点。”
“噗!噗!噗噗!”
高个男人一刀接一刀的扎着,空旷的野地里,只有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和紧随其后的吞咽声。
高个男人吞咽着,猛然间,他就像是嗅到危险的兔子一样,骤然停滞,然后转头看向向北所在土坡,喝道:“谁?”
见被发现了,向北索性扛着土铳,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与高个男人对视。
男人看见向北手里的土铳,愣了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思索一会后,试探着问:“对半分?”
向北端着土铳,枪口指着男人,面无表情地问道:“他跟你什么关系?”
“我堂弟……”
“同类相残,极容易感染朊病毒……”
男人惨淡一笑:“病死和饿死,你选哪个?”
向北皱了皱眉,不再说话,迅速离开。
无人区就是黑暗森林,现如今的混沌世道,伦理道德标准早已跌破地平线,人类数千年的文明其实不堪一击,一场灾变,便集体退化到直立猴子的状态,也仅有城区等极少数地方才能维持基本的体面。
一路前行,地面滚烫,沿途尽是裸露的荒山,偶尔可见一些树植的皮也被扒光,露出狰狞可怖的躯干,空气中充斥着浓郁不化的腐臭腥味,各种人兽难分的碎骸骨和工业化纤垃圾随处可见。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太阳落山时,前方荒土路边上传来的几声狗啃食的声音引起了向北的注意。
向北侧头一看,就见二十多米远的路边,两条野狗围着一具尸体啃噬着。
两条灰色野狗骨架很大,但瘦骨嶙峋,新纪元后的无人区,人与狗不再是主仆的关系,而是食物与食物的关系。
向北看见了野狗,野狗也回头望着向北,顿时,野狗露出森白的獠牙,弓背驮尾,边低头快速啃咬尸体,边警惕地盯着向北。
“呯!”
向北放了一铳子,钢砂弹打在野狗边的土坡上,两条野狗受到惊吓,顿时轰散。
“居然没打中?”
向北有些惋惜,想再追呢,可两条腿始终干不过四条腿的,野狗已经没了踪影,他只能扛着土铳,神色戒备地走过去,看了一眼。
走到近处,只看了尸体一眼,向北顿时无比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