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既不像日光，也不像星月的光辉，这种亮光仿佛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慢慢渗出，如同黑夜经过漫长的孕育生出一丝光明，到处都弥漫着雾气般濛濛的光晕，却又看不真切。

陆真真试着用神识扫过附近，却一无所获。

他们像是行走在一片空旷的荒野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河。

河水平静而厚重，水面上仿佛没有一丝波澜，但它又确确实实在不停流淌，发出汨汨的水声。

河上有一条小船，阿沉跳上去，回头看了陆真真一眼。

陆真真跟着进到船上。

小船无绳无桨，像脱线的纸鸢一般，顺水漂去。

陆真真望着流动的河水，无端感受到一丝衰败的气息，就像是枯木在时光中腐朽，岁月更迭，万物湮灭，周遭的一切都在不断死去，连同她的躯体……

她握了握手中的剑，沉心定神，将思绪从河水中抽离。

一旁的阿沉凝视着她，发现她清醒过来，露出一个略微遗憾的表情。

“算你聪明。”他低声道。

陆真真看他一眼，“这水有古怪？”

阿沉转开视线，“你非我族之人，自然望不得黄泉之水。”

陆真真与他几次交谈，深知这人性子古怪，但只要他肯说，就绝非虚言。

“原来这就是黄泉。”陆真真笑道，“我还以为跟书上说的一样，黄泉两岸开满了红色的彼岸花。”

“你们修士竟然也会相信凡人界的传言。”

“修士本就从凡人而来，只在于有灵根与否。”陆真真道，“你说我们是修士，难道你就不是？”

阿沉用一种略带诡异的眼神看她，“你要说是，也无不可。”

陆真真扬唇笑笑，“我以为你会否认。”

“为何否认？”

“因为我从未见过修士的血不是红色，”陆真真认真道，“也未见过有人死后，会化为一滩清水。”

阿沉的身子陡地朝前一倾。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想对陆真真动手，但他很快又按捺住情绪。

“你果然发现了。”他冷冰冰道。

陆真真想说，直到刚才之前，她都只是猜测，但阿沉这句话无疑成了最强的佐证。

她想了想在对方雷区反复蹦迪的结果，决定为了和平保持沉默。

“我们黄泉一族素来不见外人。”阿沉道，“主人要见你，是你的荣幸。”

陆真真点头，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她的安静引起阿沉的不满，阿沉沉下脸，“你见了她，不许无礼。”

陆真真诚恳应声，“我明白。”

她又不是什么寻衅滋事的恶徒，只要对方好好说话，她会比对方更加客气。

阿沉的目光又落在她身旁的团团身上，“你在哪儿找到它的？”

他的眼底透着压抑，陆真真见状，不动声色将团团往怀里拨了拨，“西境。”

阿沉露出一丝恍然，“原来去了那里。”

他唇角现出自嘲的笑，“是我疏忽。”

此时，陆真真的袖口蓦地一动，团团握住她的手心，朝船头指去，“姨、姨姨……”

陆真真抬眼，只见小船已经漂到一处浅滩，岸边立着一个纤细身影，分明是个女人。

女人发丝如雾，丝丝缕缕在风中散开，她穿着一条碧色长裙，在昏暗的光线中泛着柔软的色泽。

教人意外的是，她的身躯并非实体，而是呈半透明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