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唐若音行踪诡秘，恰巧碰见的冯子山心下难忍好奇，鬼使神差跟在唐若音身后，穿行好几条街才回过神来，跟都跟了，冯子山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跟踪到底。三人两前一后，冯子山尾随着来到钱王祠门前，黔阳城文脉盛行，自古以来有名的名流文士数不胜数，在黔阳城历来是文曲星庙香火比较盛。

据冯子山了解，这钱王祠已废弃多年，唐仙姑深夜带一个黑衣男人来此做什么？

唐若音站在钱王祠前面停了片刻，回眸凌厉的看向冯子山藏身之地，那双平日里如高天明月淡漠的眸，这次才算显出诡异，证明了道上流传唐仙姑下通九幽的传言。

冯子山躲在不远处的遮掩，神智恍惚片刻才定下心神，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那双眼睛通往地狱，像是火焰燃尽后的灰烬，又似是一望不见底的深渊。拍了拍备受惊吓的心脏，冯子山拿余光瞄着钱王祠前的唐仙姑，女子的身姿何时何地都那么挺直，唐若音收回视线，一步迈进钱王祠的大门，身后的黑衣男人亦步亦跟。

借着钱王祠附近的灯火，冯子山看到男人腰间闪烁的幽光，他瞳孔放大一瞬，那正是山魈面具人描述的夺命爪。黑衣男人是褚一红，为什么索命门的金牌杀手会对唐若音那么恭敬，难道说索命门也和唐若音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冯子山疑问颇多，唐仙姑不是好人的阴谋论在心里转了一转，哪能想到，大半夜如此大费周章还真是叫他昨天说着了，唐若音还真因为魏止风欲给索命门一个警告。

钱王祠里听不到动静，冯子山鬼鬼祟祟靠近也仅仅听到一声闷响，几分钟后，屋里才发出一句错愕的疑问。“褚一红，你为什么……！”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黔阳城的钱王祠早已断绝了香火，怎么会住人，冯子山越想越满脑子疑惑，想的脑瓜子生疼，索性随着心意跃上墙头摸进院子里。哪知刚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平静到不徐不疾的嗓音。“你觉不觉得，好奇心不止能害死猫，也能害死人？”

冯子山木然僵住，有那么一瞬间，他盯着唐若音的斗篷角，相信唐若音确实想杀了他。

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味，血流从钱王祠的里头淌出过道上，冯子山发现，杀人者除了褚一红又多了几个神情木然的人，他们杀人时干净利落的没有感情，也没有情绪波动。犹如一具具活着的傀儡，除了会呼吸外没有自我，而唐若音便是那个提着线的人。

冯子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月黑风高，那么多训练有素的杀手，他平时打猎队锻炼出来的身手打一个还行，可这么多杀手一起上，他的生死只在唐若音一念之间。

“这猫……和人，还是有区别的吧？”冯子山转头盯着唐若音的双眸，大脑疯狂转动。

唐若音眉目冷清，如果不是在月黑风高的钱王祠里，冯子山还以为她站在仙宫，脚下也不是血流成河而是飘渺的仙气。可事实上，她确实操控几个杀手在到处杀人，自己如同看一出引不起波澜的戏剧。唐若音应了一声，意味不明反问。“哦？是吗？”

冯子山接着道。“就比如说魏少爷，他不比猫有意思？”

脱口而出这句，冯子山听的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哪知唐若音顿了顿，将视线转到进出杀人的几个杀手身上，显得很赞同。“魏少爷确实很有趣。”

冯子山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不管今夜唐若音如何恐怖凶残，本质上也是为了一无所知的魏止风魏大少出气，他似乎找到保住小命的突破口了。

想到这他放松了身形，恢复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抱着臂与唐若音一起看着进进出出的几个杀手，一直到他们杀光了所有人，按照指令在院子里自相残杀，冯子山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会留下一个人吗？”

唐若音望着无星无月的夜色道。“会。”

冯子山看着地面上的血皱了皱眉。“魏止风的性格不会喜欢这个场景的，你也了解他。”

“你会把所有事都告诉苏雅萱苏小姐吗？尤其是一些危险的事。”唐若音答所非问，那双冷冷清清的秋水眸转过来，冯子山只觉被冻结了所有思绪与意识，下意识脱口而出。“不会。”

唐若音静静的望着院子里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道。“我也不会，他不会知道今天的事。”说这话时她看了一眼冯子山，不带任何情绪，偏偏冯子山知道这是一种警告，危险到极致的警告。

作为一个默契的塑料搭档，这一刻的冯子山难得生出一丝良心给魏大少默哀，又钦佩。这么可怕的女人，也不知道该说魏止风傻人有傻福还是无知者无畏。

唐若音并不在意冯子山的想法，假如说以往冯子山见到的唐仙姑隐藏在迷雾里，居高临下的审视这个世界，不沾尘埃。那么今晚的唐若音也是居高临下，是危险的居高临下，站在黑暗边缘与黑暗本身融合的危险人物。

对视间，无名的香味似有似无，冯子山仿佛透过那双眸子看到另一个世界，那里是世界的阴暗一面，唐若音率先收回了视线，偏头看了看冯子山声线相比刚才稍显温和。“回去吧，回去晚了你父亲会担心的，替我向他问好。”

“好奇心会害死猫，人确实和猫不同，因为猫传说有九条命，而你只有一条命。”危机解除，冯子山放松了下来，鬼使神差追问了一句。“那你觉我的命硬，还是魏止风的命硬？”

唐若音歪了歪头望着冯子山，放在普通少女身上娇俏的动作，在她身上显得压迫感十足。

良久冯子山都没听到回复，直到活下来的褚一红推开钱王祠的门，走向漆黑的夜色，唐若音撂下了一句话。“有我，他的命自然会硬。”

话音刚落，冯子山就见到钱王祠院中已不见唐若音的踪影，院中野蛮生长的树木，有的枝叶上还沾着暗红的血珠，数具尸体死不瞑目的躺倒在院子里，有的姿势是挣扎逃跑，有的是反抗不过惨死当场。他追出门，追了好几条街都不见唐若音的身影，倒是意外发现受唐若音操控的金牌杀手褚一红连夜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