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魏止风平日见惯了尸体,也少见如此凄惨的死像,视线触及舞台重要的尸体,几乎同时拿手挡住了唐若音的双眸。宽掌虚虚的挡在眼前并不会碰上脸颊,唐若音垂下眸,倒真的放任了魏大少的意图,没瞥一眼舞台上的尸体。
人群的喧闹和尖叫传来,飞仙楼的人及时反应过来关上了门,出人命案,在黔阳城便难免劳动巡捕房,王队长火气甚大,前几天叫冯子山这臭小子灌酒套话,再加上这一阵好几个人命案手下忙的分身乏术,好家伙,今天下午顶头上司打电话下来给他一顿骂,那叫一个狗血淋头,说巡捕房都是一群吃干饭的废物。
王队长心里窝着火,他心说巡捕房要不是一群废物,哪还能安安稳稳的这么多年,他王明泽又凭什么熬掉了一任又一任的高官。
王队长穿着长款大衣走进来,见到冯子山拉长了一张圆脸,无奈又嫌弃道。“你小子怎么又在这?你怎么走哪哪死人?你能不能消停点?”
冯子山听到这无奈三连不乐意了。“我前几天可是做了好事,今天来也是人家苦主为了感谢我送的请帖,王队长,您这话可就有点过分了吧!”
眼见冯子山梗着脖子,王队长瞥了一眼他道。“得了吧,你个倒二批的前几天套我话,我还没倒出功夫跟你算账呢,一边去!”
说完王队长唤了一声何大炮,面色严肃。“今天这出了人命案,又是大人物,在楼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给我放出去!封锁现场!”
“有什么有身份的人,我负责!”
王队长难得这么钢,冯子山以一种新的目光看着王队长,没忍住和魏止风小声吐槽。“王队长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往日王队长一向奉行以和为贵,无功无过最太平等等原则。冯子山还听说,王队长家里还供着佛呢,信不信没见虔诚,王队长天天笑眯眯的都快把自己修成佛了。
得,今个倒是成了怒目金刚。
魏止风心里其实也疑惑,瞥了一眼王队长在那边监督手下封锁现场,时不时传来几句督促。“你去后门,那个付二狗,你去前门和强子一起给我守好了门,少一个我先把你们俩噶了!”紧接着便是命令,少见的有了那么点气势。“都给我排好队站好了,给我挨个询问。”
没加入冯子山的吐槽,魏止风就近找了一个空桌将唐若音安置过去,俯身望着那双冷清的眸子满含情意,语气分外温柔。“唐小姐,我去台上看看,你先在这待一会好不好?”
唐若音抬头看向天花板,不知为何没反驳魏止风的安排,淡淡道。“你去吧。”
魏止风上台下意识一瞥,纵然是这么混乱的命案现场,她坐在桌前也似在参加宴会,脊背挺的笔直,风骨让人想起魏晋风流,仪态优雅,却又不是刻板的守礼。
冯子山在那边询问情况,魏止风则检查起尸身情况,水晶灯砸下来碎了一地,周复兴的眼睛还睁的很大,水晶灯很精准的砸下来,直接砸碎死者的后脑,导致他当场死亡,并且距离误差不超过一厘米。
魏止风戴上手套检查了一下吊灯,发现和天花板接触的那一部分金属,经过酸性腐蚀变得极其脆弱,水晶灯本身就重达几十斤,腐蚀过的金属难以支撑其重量,掉下来是早晚的事。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恰巧是周复兴站在那时候水晶灯坠了下来,时间掐算的正好,这看上去完全不像普通的巧合,更像是一桩谋杀。
王队长那边控制了大厅的众人,正要挨个询问就听到手下人来报。“队长,上面有一位请你去包厢。”那手下苦着脸,王队长多精,心知包厢那位一定是身份不大好出现在这的,摆了摆手撂下一句话。“都给我问清楚什么身份,为什么来到飞仙楼,谁请来的,还是自己来的!”
“我去上边一趟,都别给我偷懒!”
冯子山问完情况看了一眼尸体,瞥着王队长那边蹲台上低声道。“他今个太怪了,和换了一个人似的,我一会得去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魏止风皱着眉站起身,那双剑眉紧拧显然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谜团,见他那样,冯子山咂了咂嘴检查尸体各处,好半天起身道。“这也太惨了点。”
“怎么?魏大少爷你看出什么来了?”
魏止风摘下手套放在一张离舞台最近的桌子上就近坐下,叹了一口气,板着一张脸盯着天花板道。“吊灯的金属部分,经过强酸腐蚀已经支撑不了吊灯本身的重量。”
冯子山愣了一下道。“什么?强酸是什么酸?我知道酸李子糖醋鲤鱼,酸不就是醋吗?醋还有这种用法?”
魏止风收回视线无奈的瞥冯子山一眼,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强酸,是1927年哈佛大学化学家布莱恩特发明的一种物质,将硫酸和氟硫酸混合而成的一种酸,这种酸比之前发现的酸强度高出大约100万倍,能在几十秒内破坏金属坚固的分子结构。”
冯子山认认真真的听了半天,也就半猜半蒙的听懂了最后一句,以一种看学霸的眼神盯着魏止风吞了吞口水。“等等,什么哈?什么佛?弥勒佛金刚佛我知道,哈佛又是哪路佛?”
“你的意思是,醋能让水晶灯掉下来对吧?”
魏止风垂着眸思索怎么组织语言,还没开口便听到旁边传来不徐不疾的解释声,女子的咬字清晰冷清,极有韵律。“哈佛是所大学,就和我们黔阳城最著名的学院一样,哈佛在全世界都相当闻名,在国际上名声很大。”
“至于强酸,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工业的危险用料,专门能够用来腐蚀的毒,强酸和金属会发生反应造成金属变得极其脆弱,强酸不仅仅能用来腐蚀金属,也能够腐蚀很多东西。接触人的皮肤会导致人皮肤大面积受伤,就像燃烧的火焰一样危险。”
唐若音淡淡的看了一眼魏止风,眼眸里泛起笑意,二人交汇了一个眼神,魏大少面上不自觉染上笑意,低低道。“唐小姐,你也过来了?”
冯子山觉得唐若音的比喻通俗易懂,把强酸理解成毒,他倒是多少能理解了。“所以有人用毒腐蚀了吊灯的金属,砸死了一个大官?这不太科学啊?”
“我刚才问那个女管事,周先生上台之前知道他要上台的只有虞小姐,他是临时起意,这么短的时间内,杀人者怎么可能完成这么多步骤?”
“而且,这灯怎么就这么精准,这么掐准时间砸到了他头上,站的位置有什么讲究吗?这要是意外也太倒霉了吧?”
魏止风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是意外,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
冯子山往桌子上一靠问。“那你想明白了吗?”
魏大少环视全场摇了摇头。“一直没有头绪。”
唐若音抬头盯着楼顶的天花板,忽然出声提醒道。“魏少爷,或许你可以去看看吊灯悬挂的那一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