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魏大少深陷进退维谷之境，发烧醒来听到魏忠铁提起邓四海的儿子邓久，在商会门口说要见他，魏止风沉思良久，还是决定见一见邓四海的儿子邓久，纵使邓久此来，很可能带来他不愿听到的消息。

咱们自然不知，邓久此来是好是坏，话头先撂下后面讲。咱们讲讲这冯子山冯四爷，却说冯子山诓魏大少去当了投石问路的石子，他回家后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对，这不对在哪，冯子山不免冥思苦想。

半夜昏昏沉沉的翻身好几遍，隔壁屋子的冯老爷子抄起床边的烛台就扔到了墙上。“你这是在这学耗子滚窝呢？要睡就老老实实睡，不睡就去外面跑一圈再回来。”

冯子山听到这一声炸响，一个激灵坐起来一拍大腿，他忽然想起，当初唐仙姑走阴时陈管家和王队长的反应，两人的神情太淡定了，连听到唐仙姑的话，王队长也没多追问。

本着三分怀疑，冯子山一大早便来到巡捕房找王队长，王队长翘着二郎腿，烫的发型亮的苍蝇腿站上去都打滑，一双锃亮的小牛皮鞋，浑身上下那就两个字，讲究。

冯子山大摇大摆的走进办公室，看到王队长面前摆着一碗樱桃，红彤彤的樱桃，王队长挑着里面最大最熟的咬了一口，冯子山盯着他吃樱桃挑了挑眉，打了声招呼。“呦，王队长，您这是吃着呢？”

王队长瞥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别搁这干倒二批的事，有话说，有屁赶紧放。”

冯子山兀自坐在椅子上臭贫。“我这哪敢进巡捕房放屁啊，我对王队长可是一片敬仰之心。”

王队长不听冯子山的马屁，他知道冯子山这小子打小就精的和猴似的，斜着眼瞥了一眼。“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冯子山笑了笑佯装不好意思。“这怎么能说您是鸡呢？”

王队长吃了几个大樱桃，拿着丝帕抹了抹嘴角汁液，给冯子山扔了一个刀眼。“有话就说，没功夫和你小子在这瞎贫，倒二批的，我看是给你闲出屁来了。”

冯子山也有眼色，赶紧直入正题。“我今天来这不是想麻烦王队长，唐仙姑说的乾坤颠倒，鬼代神行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鬼有怨神有劫。”

王队长斜了冯子山一眼。“一天天神神鬼鬼的挂在嘴边，也不怕犯忌讳？”

“要我说，你帮魏少爷找爸是找爸，别的事你小子少管，你管的起吗？”

王队长说完直接叫人。“何大炮，把咱们冯四爷请出去，别让他在这杵着妨碍公务。”

冯子山出了警察局摩挲下巴，王队长的反应更证明了他的猜测，王队长似乎知道些邓四海案子的内情。“乾坤颠倒，鬼代神行。”冯子山脑中闪过邓四海尸体从山神像掉出的画面，从这些信息能得出结论，有什么组织对山神有恶意。表面上说是鬼要取代神，其实也可以理解成这鬼要夺取神的信仰。

线索找不出头绪就去问，老话讲，雁过留声，水过留痕。这个组织既然存在，江湖上总会有活动的痕迹。

这是冯子山第二次进天光墟，黔阳城其实是古时候的楚地周边，城里各族混合，塑造出黔阳城独特的风土人情。比如冯子山进鬼市，就能看到不少人头戴羽帽，也有人脸上抹着各色的颜料做遮掩，皆为异族风俗。

身在鬼市，冯子山低调而行，一路循着鬼市规矩再次找到上次卖消息那，这次他想买的消息令对方沉吟了许久，良久一声分不出男女老幼的叹息传出。“有些旧事要翻出来，是要引起大风浪的。”

这话或许是警告，亦或者好意。假如没有周妻和其女儿那一跪，冯子山还会想想，可事到如今三条人命，邓四海他亲眼所见，一个商会主管凭什么惹出这么大的事，有人用七星海棠杀他。泥人刘三死的那么诡异，尸体纵然他这种胆大的人都心里发瘆，魏止风说，刘三竟然是中了药自己将自己砌进墙里，他死前有多恐惧，受过多大的折磨外人都不得而知。

花灯周死于中毒，兜兜转转三条人命，留下周妻和女儿孤儿寡母，何其丧心病狂，冯子山无论如何都要分辨个明白，起码给周妻一个真相。

冯子山轻车熟路的向前走，这次的面具换了一个款式，冯子山端详了一会，发现这面具比上回的邪气，似慈悲似恶鬼。

他这回没问面具的由来，穿过上回挂着白幡的乱葬岗往旋转的石阶上走，最高一层，一个身形很矮的人戴着面具，站在燃烧的吊盆前。冯子山摸出十块大洋，脸上戴着面具低低问。“我想问黔阳城五十年内，有没有什么组织，或者族群不尊山神。”

“另有信仰，或者有渎神之举。”

那人冷笑了两声，冯子山注意到，他腰带的尾端是如同血色的大红色，面具上也带有燃烧的火焰图腾，片刻后听不出男女的声音低沉传出。“你说的这种族群有三个，不过，又是族群又是组织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十多年前销声匿迹的山灵道。”

“他们是骶族人，相传是一个小国的王族。”

“国内遭受叛乱，王族撤离之时，从天上掉下来一块陨石，也就是所谓的天外来石。那块天外来石竟奇迹般的令叛军损失惨重，骶族王族自此后将那块陨石尊为圣石，王朝被人吞并，骶族被迫向南方迁移，从最开始的极北之地，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迁移到黔阳城外一座深山里。”

“骶族内与世隔绝，前几十年一直和黔阳城互不相扰，直到二十年几前，族内换了一任族长便发生了变化。”

“具体情况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骶族人在黔阳城收养了很多的孤儿，后来十多年前，莫名就听说山灵道拐走了一个路过大人物的女儿，他们似乎在找人。”

冯子山若有所思，不禁催促。“后来呢？他们找到那个人了吗？”

戴火图腾面具之人道。“找到了，他们找到了人，却也动了不该动的人，当年那大人物带着几万军队围剿山灵道，冯老爷子当年是芜族最出色的猎手，他最熟悉山里的路，那个大人物找到他带领通往骶族的路。而魏时风的隆兴商会，当年负责这支军队的后勤，黔阳城的军，商，江湖三道合力围剿，山灵道的大司命当场丧命，骶族也从此在黔阳城消失了。”

冯子山听到这提出疑问。“既然你说山灵道不敬山神，那他们信仰什么？”

戴火图腾面具的人看向冯子山，听不出神色扔下两个字。“自然。”

冯子山拧眉细思，没等理出头绪，那戴火图腾面具的人接着又道。“传说，山灵道能够创造出山魈，他们说，那是自然给他们的恩赐。”

“他们还觉得，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是自然的使者，能够带领他们循着大自然的意志进化。”

“他们真的能创造出山魈？”面具下的冯子山撇了撇嘴不大相信，用魏大少的话来说，这传说根本不科学。

戴火图腾面具的人道。“当初围剿山灵道的军队据说损失惨重，不过那个大人物确实寻回了他的女儿。”

冯子山拨弄大洋问。“你说那个大人物，他到底是谁啊？”

结果那人寂静无声，看样子他也不知道。

冯子山哪能想到这事越扯越复杂，死了三人不说还和老爷子扯上了关系，心里不由嘀咕老爷子年轻时真是个风流人物，干大事的人。只是这事和老爷子扯上关系，万一是和老爷子年轻时有仇的山灵道卷土重来，那他这次想不管，都没办法撒手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