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铁接收到陈管家的眼神,出面应声。“这个案子我们隆兴就撤了,老爷那边,我希望你们能尽着心的找。”
要说魏忠铁对魏大少那是面色柔和,如同春风般温暖,转头对王队长,就是严冬般残酷了。
王队长对这架势面色不变,应承道。“那是当然!我们巡捕房,一定尽力!一定尽力啊!”
他一秒收起笑脸,冷眼瞥着跟在身后进来的手下催促。“还不快去,给我把山神庙围起来!”
“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我他娘的今天倒是想看看,今个到底是山神老爷想杀人,还是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
王队长训话的架势还没完,何大炮从山神像后面走了出来,拎着一根做工精致的手杖,看用料就是老料子,少说也得是清末的老物件。
“队长,有发现!”
何大炮扫了一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下意识抬头挺胸正了正帽沿,这才接着道。“这是在山神像后面找到的手杖。”
从何大炮拎着手杖走出那一刻,隆兴商会来的十多个人都面色大变,陈管家快,魏止风的动作却更快,一个大步跨过去,抢过何大炮手中拎的手杖紧握,泛起青筋的手能看出不平心绪。
王队长眯着眼睛瞧了半天,疑惑道。“这手杖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陈管家慢了一步扶了扶老花镜腿,端详着手杖上的纹路,语气笃定。“这就是老爷的手杖。”
“十多年前从西洋交换回的老物件,老爷打从那以后,就没换过手杖。”
魏止风攥着手杖指节泛白,垂着眸,周身的气压低沉,忽而朝何大炮喝问。“这手杖你是在哪找到的!”
魏大少这位出身显贵的公子哥一认真,何大炮哪能受的住气势,眼见他气势汹汹,一双星眸几欲喷火,哆哆嗦嗦的指着山神像后面,语气也是结结巴巴。“就……就……山神像……后……”
话还没说完,隆兴商会一大帮人,包括田万里田少爷,全都神情凝重的冲了过去。魏止风半蹲下去,指腹蹭了蹭地面血迹,心下不禁又是一阵下坠。
“是血迹……”
他不愿道出这个猜测,可几年的所学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这就是血迹。
陈管家向前一个踉跄,还是身边的田少爷扶了他一把,魏忠铁难掩悲伤,扶住半跪在地的魏止风魏大少。
“我爹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邓四海!邓四海死在山神像里,我爹的手杖落在这,这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魏止风一双星眸泛红,推开魏忠铁的搀扶跑了出去。
冯子山上前一步拦开欲验尸的魏大少,王队长也赶紧指挥人上去拦着,努力缓和气氛。“魏大少您要不歇歇?这查案的事,是巡捕房的活。”
“再说了,您想想,死者是您隆兴商会的主管。”
“您众目睽睽之下拿刀子划拉尸体,家属心里也不好受啊,对隆兴商会的名声也有影响。”
冯子山叹了一口气。“咱们这不兴洋仵作划拉尸体那一套,大少爷您还是歇歇吧!”
魏止风怒视冯子山,压抑着众人阻拦的怒气咬牙道。“那这兴哪一套?”
“兴哪一套,给我来哪一套,今天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
魏大少那双眼睛生的秀气,发起狠来,也自有一股凌人的气质,顶着西洋烫发抬高下巴威胁的样,别说,还真能唬住不少人。
王队长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一天第三百次感叹巡捕房的地位不如狗,哪家的官少爷,小姐都能来威胁一下,见有钱的公子哥也得陪着笑脸。
这身黑皮面上金贵,其实也就是面上金贵。
别的不说,隆兴商会这位就是祖宗。隆兴商会在黔阳城民间颇有声望,几年前,城里最大的一间少年学院就是隆兴商会开的。
这也是迄今为止,城里唯一一家不用交学费的少年学院。
更别说这位祖宗也是官二代,上面还有个如日中天的二叔,不算他王明泽的顶头上司,那也差不离了。
在山神庙里面的几位人物,王队长和谁都不适合发脾气,他倒是敢和冯老四发,可人家冯老四老老实实看热闹,也没必要不是吗?
至于唐仙姑,那纯粹是敬畏,王队长自认为见过不少大人物,便是那各个租界的洋人,他也没见过唐仙姑这种气质,给人一种大户人家养出来不动声色的距离感。
长长叹了一口气,王队长对魏大少劝道。“这通阴阳的活,还得找咱们唐仙姑,要不您等唐仙姑点灯走一趟,回来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