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琼心情沉重。她一路风餐露宿, 身体消瘦不少,骤然听到这等噩耗,她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包子也没了胃口。
“妹妹, 大哥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赤河被围,战乱已起, 福临城接近边关,而狄族又凶悍异常,若我们不早做决断离开此处,恐怕就再也没有脱身的机会了。”褚时勉道,“燕军挡得住狄族吗?边关之城沦陷了几座?连赤河都沦陷了,那么离它距离极近的厉城呢?”他微微苦笑,“那队来福临城递消息的士兵, 离开他们驻守的城池至少已经几天了吧?几天时间, 落入狄族手中的城池恐怕也……”
“我懂。战争只是刚开始而已,拖的时间一长,连福临城都要被卷进去。”赵琼坐在椅子上, 神态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元璟说朝州在赤河, 可他也没亲眼见过他,如今赤河被围,谁也不知道朝州活着没有,况且赤河驻守的将士何其多, 要找到他太难了。”
“有些话,我不愿再劝你。你放不下的,也是我放不下的,生死离别实乃人间至苦。”褚时勉叹息道,“你什么都懂, 我其实用不着再多说什么。留,我们不但可能找不到易朝州,还可能无法从此地脱身。若走,现在还来得及。”
赵琼心里再次腾起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她面容还算镇定,但她心里怒火中烧。
又一次!他们被逼到了绝路,赵琼无路可走,因为进一步退一步都是悬崖。真应了那句话,人活在世上,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狄族!若非狄族,若非燕皇室,若非这该死的世道,赵琼何至于走投无路?
客栈外面的走廊上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来人似乎很是着急,把门板拍得咚咚直响。
“奉姬尧将军之名求见!”门外之人道。
赵琼和褚时勉对视一眼,褚时勉起身道:“大人请稍候!”
褚时勉把房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黑衣侍卫,他靴子上还带着雪水,神情十分焦急。
“将军派我来给二位传个口信,边关城池已沦陷数座,二位最好早做打算,离开福临,或许还可以保住一条性命。”黑衣侍卫道。
姬尧大概是看在元璟的面子上才对赵琼与褚时勉有颇多照顾,第一时间就派人来传了口信。
褚时勉忙道:“我在街上已听到了些许风声,听大人的话,局势似乎非常危急?”
“能不危急吗?狄族大军再向前一步,战火都要烧到福临城了!”黑衣侍卫道,“二位且准备好干粮棉衣,备好马匹,尽快离开这地方。将军忙于分配粮草,还要练兵巩固城池防守,恐怕无暇照顾二位了。”
“大人可否知晓赤河的情况?”赵琼焦灼地追问道,“不瞒您说,我等来边关苦寒之地就是为了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这事姬尧将军也是知晓的,方才我与兄长得知赤河似乎也已沦陷,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黑衣侍卫惊讶地看了赵琼一眼,道:“那队给福临城递了消息的镇边士兵,正好是从赤河突围出来的,你们去那问问,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打探到些许消息。要是你们寻的那位亲人有些许军职在身,那伙儿赤河的士兵或许会有些印象……”
赵琼记得元璟说过,易朝州在赤河那边还真有职位在身,而且他是赤河守城大将裴丛予身边的副将。元璟当初是在兵部将士的升迁名单上看到了易朝州的名字,随后起了疑心,一路追查下去,这才查到了他竟然真的就是当年的易朝州。
赵琼心中生出些许期盼,“那些赤河的士兵里,有没有人姓易?”
有没有人姓易?
那黑衣侍卫一愣,“这我哪知道啊。”他叹了口气,“情况就是那么个情况,狄族大军压境,但城中暂未有乱象出现,将军要忙的事情太多,他派我来提醒你们已是仁至义尽……过了今夜,福临城将戒严,二位到底是要寻亲,还是要就此抽身,都请考虑好后路,早做打算。”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压低声音道:“现今进出城盘查严格,这是将军手令,若要出城,将这个出示给守城官兵即可通行。还请保重。”
赵琼接过手令,见黑衣侍卫要离开,急忙喊住他道:“那队来福临城报信的赤河士兵如今身在何处?”
“那些人突围出来,身上受了些伤,正在医馆。”黑衣侍卫道,“医馆在城东,你若想向那些士兵探听消息,去那里便可。要是在这福临城中遇到了麻烦,也可出示将军手令……只要你不去那些不该去的地方,依仗这手令大多都能放行。”
“劳烦转告将军,今日之恩赵琼记下了,若有机会,他日必定报答。”赵琼冲黑衣侍卫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