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怀摇头，又偏头看向她，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轻声道：“那个世界的善善，很幸福。”

这个世界的她，七岁就失去了所有亲人，见识了生死离别，见识了人心和罪恶。

可那个世界，她有疼她爱她的父母，有最好的朋友，可以做她最喜欢做的事。

不必肩负天下，不需要阴谋阳谋，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过得快快乐乐就好。

相比这个世界而言，其实那个世界的她的确更幸福。

燕姝目光闪烁，“那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个世界的我们，是不是就死掉了？”

容怀微僵了僵，片刻才低低“嗯”了声，“应该是吧。”

毕竟没有了魂魄，人自然是不能再活的。

燕姝“哦”了声，声线也更低落了，“那，他们会很难过吧？”

容怀轻抿唇角，退开两分，“也许吧。”

自然是会难过的。

她的父母，他的父母，应该都会很难过。

毕竟对他们而言，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燕姝低垂眼睫，“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容怀喉结滚动，摸摸她后脑勺，“也许，善善能想起来呢。”

她抬眸看他，“真的吗？”

“刚才善善不是就已经梦见了吗？”

容怀思索着道：“既然能梦见，就说明那些记忆并没有彻底丢失，只是被关在了你大脑中的某个地方。只要善善找到钥匙打开门，将它们放出来就好。”

顿了顿，他又低声道：“也许将记忆放出来，善善的情魂也就回来了。”

“是吗？”

燕姝听着也有些心动，可随后又噘嘴轻叹，“可是我去哪儿找钥匙呀？”

两年了，她也就这一次梦见了那么一小段画面。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忽然梦见了。

她想了想，抱住他的手臂朝他贴得更近，“那你再跟我说说那个世界吧，你跟我多说说，说不定我就找到钥匙了呢？”

先不说记忆不记忆的，她现在对那个世界可真是太好奇了，“那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它好吗？”

容怀笑着点头，“当然好。”

“怎么个好法呀？”

燕姝想到什么，又问，“那个世界还有大燕吗？”

容怀轻轻摇头，“没有。”

燕姝眼底浮出失落，所以大燕最后还是亡了吗？

不过朝代更迭，哪怕再强盛的朝代也总会走到尽头。

容怀只是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对那个世界而言，我们早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去了。”

燕姝“哦”了声，“然后呢，所以它到底怎么好？”

容怀思索着，用她能听得懂的语言来回答她，“它很文明，很强大，人们不用轻功也能坐飞机去天上，车也不再需要马来拉，而且它们的速度都很快，若是从上京到松洲，飞机只需要一个时辰……”

“当然，最重要的是，它有着我们从未听过从未见过的，平等。

“平等？”

燕姝有些迷茫，容怀看着虚空处，像是看到那个文明又强大的世界，“虽然也不是绝对的，可相对的平等已经是极为难得。至少，朝前数历朝历代，从未有做得到的……”

燕姝听他说着关于那个世界，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对她而言那的确是一个极陌生，极新奇的世界。

“所以说，那个世界女子也能和男人一起读书、工作？”

容怀点头，又笑了声，“在那里，善善就是学习最好的那类人，考上了最好的大学。”

燕姝略有些骄傲的仰了仰下巴，“我当然在哪里都是很厉害的。”

容怀轻笑着捏捏她脸颊，“是，善善最厉害。”

说着，他又叹了声，“不过那个世界虽然有着相对的文明平等，可它也有着属于它的野蛮和不公。它若有了战争，会比现在残忍可怕上百倍。而受苦的也永远都是百姓。”

燕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鼓鼓腮帮子，眼底的光又暗淡下来，“好希望，能再去看看那个世界。”

去看看那个世界，看看那个世界的家人朋友，看看他们过得还好不好？

容怀抿唇，“也许会有机会。”

燕姝，“真的吗？”

容怀，“我不是说过，明净给的功法，练好之后就能去。”

燕姝沉默，片刻后轻哼，“那还是算了吧，如果只靠回忆我就能找到情魂，那功法完全没有必要再练了。如果去那个世界是要先做和尚，我宁愿不去。”

她这想法倒是同容怀不谋而合。

容怀弯唇，“那善善努力些，早些把记忆找回来。”

燕姝为难，“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找，我刚才为什么会梦见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在做什么才会……”

说到这里，她神色忽然一变，“不对啊。”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彻底想起来她之前在做什么。

她骤然睁大眼坐起身，然后偏头去看容怀，“我不是在皇陵吗？”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右相说棺木中的男人，很有可能是礼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