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好久,他低头想亲亲她的唇,想让她的唇色不这么苍白。
可快要碰着她的唇瓣时,他动作又顿住。
他嘴里有血的味道。
而她不喜欢血。
就这么顿了半响,他抬起头,将她整个人紧紧揉进怀里。
下颚抵在她的发顶,有些失力的闭上眼。
他在陵室外,却也将陵室中的交谈对话都听清了。
按照右相的说法,那么皇陵中躺着的先帝,其实很有可能是早已经失踪的礼亲王。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在先帝登基后不久,也就是燕姝说的,他父亲误伤先帝之后。
那时候,礼亲王联同他父亲设下计谋,狸猫换了太子。
原本的皇帝被他们弄成了崔永泉的模样,而礼亲王则将自己变成了先帝的模样,坐上了皇位,同兰漪皇后生下了燕姝。
这样的猜测虽然惊世骇俗,却也是如今最有可能的。
容怀无法评判这件事的对错,毕竟他父亲也很有可能是参与其中。
他们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礼亲王要先让出皇位,又设计谋夺?
而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亲近的人,他自然相信他父亲,不会无故做那乱臣贼子。
何况到现在,他只知道,他自私的感觉到庆幸。
庆幸燕姝的父亲实则是礼亲王,而非本来的皇帝。
若是那般,他父亲便会成了害她父亲的凶手。
而她,便不会要他了。
就好像,她前往皇陵前那个冷漠的背影。
想到这里,容怀忽然自嘲的弯了唇角。
或许,上天还是垂怜他的吧。
惊寂和洗墨驾车的速度极快,天光大亮之前,赶回了宫。
刚入宫,容怀便发觉燕姝不对劲。
她的身体越来越烫,到了最后,他抱着她像是抱着一个火球,而她本来失了血色的脸颊和唇也变得越来越红。
容怀神色紧绷,抱着燕姝下撵快步入寝宫,厉声吩咐,“叫御医。”
自从两年前燕姝失去情魂,再也没发过高热。
她的感官总是很迟钝,不怕热不怕冷不怕疼,虽然容怀总是担心她因此不好好照顾自己,也总说她只是不知道冷不代表不会生病。
可事实就是,这两年她别说发热了,的确是连风寒都未曾有过。
容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毒的缘故让她身体的抵抗能力下降了,他将她放上床时,她已经烧得迷迷糊糊。
他想要松开她,她却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收手,嘴里呢喃出声,“父皇……”
容怀紧抿唇,低声哄她,“善善,先松手,我替你换身衣裳。”
不知她听不听得见,只知道她非但不松手,还搂得更紧了些,声音细而脆弱,“父皇,别走……”
容怀闭上眼,说不出什么心情,只自讽轻笑,“我不是你父皇。”
燕姝忽然安静了下,容怀以为她听见了,正想再让她把他松开,她又轻喃一声,“母后……”
容怀,“……”
若非她此刻病得糊涂,他当真是恨不得打她一顿。
想将这只会气人的东西丢开,又怕太用力会伤到她。
他咬咬牙根,正想着要不就这么让她抱着时,她缓缓收回了手。
再开口时,带着哭腔,“父皇是坏人,我讨厌父皇……”
容怀目光微颤,手指也蜷缩了两下。
他看她抱着被子自己滚进了床里侧,默了默,缓过心口的沉闷,又将她重新抱了回来。
也不再多想,替她将身上的衣裙脱下,再让人打了凉水过来,拧了毛巾替她擦身。
最后将她受伤的手腕擦干净,上了药。
刚上完药,御医便来了。
御医来时,容怀躺上床放下床帐,将燕姝抱在怀里,握着她一只细弱手腕伸出床帐,让御医隔着丝帕诊脉。
御医不敢抬头去看龙帐中的情形,却无法避免的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那细白的手腕。
御医心惊胆颤的诊了脉,最后只说陛下脉象虚浮,似是急火攻心导致的发热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