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燕姝笑笑,懒洋洋撑住下颚,“朕听说,宋大人昨日从灵泉县接了个女子入京,那女子是个小门小户家养的婢女?朕还以为,宋大人是从灵泉县替王爷选了个这样的王妃回来呢。”
宋益心脏一缩,双腿不受控制再次噗通跪了下去。
那声音清脆得连战贺听着都觉得痛。
这还不如先前就不起来呢。
这一下宋益也算是彻底明白燕姝此行的目的了,汗水一颗颗从额头滴落,他只能回答,“那女子,那女子并非是微臣替王爷选的王妃人选,微臣胆子再大也不敢用个婢女来糊弄王爷。她,她是微臣新纳的妾室……”
“这样啊?”
燕姝笑意更深,“既然这样,宋大人不若让她过来,让朕瞧瞧看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值得宋大人千辛万苦从灵泉县接过来。”
宋益脸色惨白。
他怎么敢让那崔涟漪出来,那张和陛下相似的脸若是被陛下看见,不管他是要将崔涟漪献给摄政王还是留着自己做小妾,他的下场怕都是一个死。
燕姝见他不说不动,挑眉,“怎么,她见不得人?”
“陛下……”
宋益骤然额头贴地,大哭出声,“臣罪该万死啊陛下——”
燕姝眯眸冷笑,抬手便将身侧的茶盏挥落在地。
瓷杯破碎,瓷片飞溅。
燕姝起身走到宋益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宋大人三番两次求死,是在用死威胁朕,以为朕不敢成全吗?”
她忽然抬脚,脚底压在了宋益的肩上,是全然羞辱的姿态,“又或者说,宋大人嘴上罪该万死,心底实则在骂朕该死?”
这话实在已经是大不敬,宋益只觉五脏六腑都寒意森森,“臣不敢……”
不等他说完,燕姝脚下用力,将他狠狠朝后踹去,“宋大人还记得自己是谁的臣么?”
宋益被燕姝这一脚踹得朝后摔倒,还不及起身重新跪下,便听一声极冷的笑,“是姚蕴的臣,还是这大燕的臣?”
她微俯身,看着他轻笑,“怎么,姚蕴以为找几个同朕模样相似的,送到摄政王面前,便能迷惑摄政王,将朕拉下皇位?”
宋益心头大震,早已是面无人色。
也不敢再起身抬头,跪坐在地浑身颤抖。
“姚蕴有这想法倒也正常,可宋大人的眼光却不太好。想做摄政王妃,崔涟漪配么?”
宋益竟是没想到燕姝连那女子的名字都知道了,他全然不知该如何说话。
燕姝嗤道:“宋大人出自寒门,苦读二十余年,一朝科举得仕。从无到有,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可惜,要从有到无,却不过是一念之间。”
说到这里,燕姝呵了声,重新站直身。
她的面色变得平静,淡淡扫视着宋益,轻叹一声,“宋大人,枉读圣贤书。”
燕姝的话让宋益从方才的恐惧化作迷惘,随后却是颓然,心口不畅,竟是一口血从喉咙口涌出。
他用力吞下那些腥甜,颤颤巍巍重新跪地,“陛下所言甚是,微臣愧对圣贤,愧对陛下。”
燕姝这才弯唇,“宋大人若真心知愧,朕倒是可以给宋大人一个机会……”
这一句话,便像是从地狱直接回了人间。
宋益自然是忙不迭道:“微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燕姝抿唇,略微嫌弃,“倒也不用那么恶心。”
宋益,“?”
燕姝转身重新坐回去,“宋大人就先将自己的肝脑留着,至于那崔涟漪……”
她眯眸片刻,“姚蕴让你怎么做,你就继续怎么做好了。朕还要你让她知道,她很快就会从所有人选中脱颖而出,成为摄政王王妃。”
燕姝如今对崔涟漪带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她承认自己是极厌恨崔涟漪的。
她想,自己许是将对母后的那些厌恨转移到了崔涟漪的身上吧。
她就是想看着崔涟漪,看她痴心妄想,再看她从虚妄的美梦中醒来,最后坠入深渊时的痛苦模样。
燕姝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崔涟漪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
若是母后九泉有知,她也想让母后亲眼看着。
看她为了所谓的爱不顾一切,所作所为,最后究竟结下了怎样的恶果。
宋益虽疑惑,可这时候好不容易将脑袋留下来,也不敢多问,只忙应“是”。
燕姝闭上眼,将心底的烦躁压下,只道:“姚蕴那里,宋大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宋益,“微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