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别这么说！”凌燕秋将绿色瓶子放好，倒上一杯热水来到韩三郎身边，将热水递给他，说道：“伺候您本来就是应该的。”

韩三郎接过水杯，正想喝，却感到口中有股铁锈味。

韩三郎没有细想，觉着或许是牙龈出血，没什么，继而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将水杯递还给凌燕秋，韩三郎柔声道：“哪能让你一直伺候，女孩子始终是要嫁人的。等过两天，我精神好些，就给你物色物色！”

嫁人！凌燕秋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着急道：“我不会嫁人的，我要留在您身边一辈子伺候您……我知道您身边不缺伺候的人，但……您就当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她除了您身边，无处可去了……若……若您怕打扰到上官家主，您放心，我绝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说完，凌燕秋就蔫儿了，垂头丧气跪坐在软榻旁。

凌燕秋知道如今的自己很丑，身子丑，嗓子丑，送给别人当丫头，恐怕都要三思一下。眼前的人，是救命的恩人，恩人的话，只要不违背道德，都该听从。可如今，自己还没皮没脸地恳求，希望能留在韩三郎身边，真的是很没脸，很没底气。

听了凌燕秋的话，韩三郎很是平静，看着跪坐在软榻旁的凌燕秋，目光温柔。

“我这旧疾是治不好的，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这话把凌燕秋吓着了，扒着软榻边缘激动道：“您在瞎说什么呢！怎么会治不好，这里是京城，全国最好的名医都会在这儿，我们逐一拜访，总能找到治疗的……”

“我这并不是什么旧疾，是毒！我平时吃的药，是缓解毒素的药，且如今用药间隔越来越短……毒素早已入肺腑，没些日子可活了……”韩三郎轻轻拍了拍凌燕秋扒在软榻边缘的手，安抚道：“我最大的心愿，便是进京接回英儿，如今也算是心愿已了吧！剩下的就是安顿好你们，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话至此，凌燕秋红了眼眶，豆大的泪水糊了双眼，坐直身体，恳求道：“京城的名医多得是，您不能放过一丝求生的机会，正如您当初劝我好好活下去是一样的……”

凌燕秋终于能体会当初韩三郎劝导她时的感觉，是无奈、愤怒、不知所措，所以凌燕秋也有样学样，威胁道：“您要是死了，我是会追随您一起去的！”

“……”

“我当初想死的时候你不让我死，如今我活得好好的，你却要死了！”凌燕秋忽然觉着有些累，不想再与韩三郎费口舌，气呼呼道：“我出去做午膳了，您再睡会儿吧，养养精神。”

看着凌燕秋那气呼呼离开的背影，韩三郎笑了，感叹道：“还真是……有样学样！”

突然，腹中剧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韩三郎捂住腹部，疼痛使得他面部扭曲，最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人也滚落在了地上。

灶房里，凌燕秋愤怒地切着土豆丝，让一旁的杜晟、青旋，很是莫名。

“师姐，你这是干什么，土豆得罪你了？”

凌燕秋没有理会青旋，对杜晟道：“阿晟，你知道爷……身体的病症吗？”

“病症？什么病症？爷的身体一直挺好的呀。”杜晟突然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只不过，偶尔会见他在吃什么小药丸，而且也没什么特殊症状，我也就没问。你这会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连杜晟也没告诉，看来是铁了心隐瞒了。若不是自己碰巧撞见，这一瞒，真会瞒到生命了结。

“爷病了，很严重。”

杜晟诧异道：“怎么会，爷平时那样精神，不像呀！”

“他故意避着所有人，你当然发现不了。”

“那……那……”杜晟懵了，作为韩三郎的左膀右臂，竟然连自家主子生病都不知道，真是失败。

淩燕秋放下手中的菜刀，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脸色难看：“这里是京城，名医应该不少，午饭后，阿晟与我一同出门找大夫，青旋就在暖室照顾爷！”

“为什么是我照顾！”青旋不满道：“我不，我要和阿晟一同出去找大夫。”

“上次就是你同阿晟出门找的大夫，这次换我了。”

青旋很不情愿，道：“为什么呀，你和爷的感情那么好，你舍得让旁人近身照顾他？”

这是什么话，凌燕秋抬眼瞪着青旋，道：“你说什么！”

“……”青旋怂了，只因她家师姐从来没有这样瞪过她，如今这一瞪，她害怕了。

“好了，好了！”杜晟发现了青旋的异样，帮忙道：“燕秋，照顾爷的事还是你去吧，青旋……青旋她笨手笨脚的，别冲撞了爷！”

“……我不想去！”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杜晟、青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

午膳做好了，由于凌燕秋暂时不想去暖室，青旋就不用考虑了。于是，属于韩三郎的那份午膳就由杜晟端进去了。

杜晟走后，凌燕秋与青旋在灶房布置着属于他们的吃食，刚把大米饭端上桌，就听见杜晟大喊大叫地跑过来。

“不好啦，爷吐血晕倒了！”

凌燕秋与青旋皆是一惊，哪里还有吃午膳的心情，慌慌张张地往暖室跑去。

韩三郎的病情将三人吓得够呛，再有什么怨言都消失了。

最后还是凌燕秋留下来照顾韩三郎，杜晟与青旋一同去寻找名医。

暖室内，凌燕秋看着昏迷不醒的韩三郎，泪眼婆娑。她细致地擦着韩三郎头上的冷汗，自言自语地说着：“方才又吃了一粒药丸，为何到现在还是没缓解，这可如何是好……爷，您可一定要撑住，阿晟他们已经去寻找名医了，你身上的毒，应该是有解决办法的……”

凌燕秋将毛巾放入热水中搓洗，拧干之后又将热毛巾搭在韩三郎的额头上，又自说道：“活着多好，只要活着一切艰难终会过去，您为人这么好，相信上天不会亏待您的。”

凌燕秋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韩三郎，渐渐的脸上表情变得木讷，最后吐出了一句话，也是誓言。

“您若死了，我绝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