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站在他身旁,望了望远处,俯身道:
“主君,太子与二皇子来了。”
白景笙微微点头。
果然,下一刻,一道极不和谐的笑声突兀响起:
“小皇叔!”
众人皆站起身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见太子殿下自一小径处分花拂柳走来,身后跟着两名美丽侍女。薄唇勾起,眉目间神采飞扬,倒冲淡了少年稚气与三分艳丽,显出几许张狂倨傲与俊逸风流来。可他步履沉稳,仪容得体,便又多了一分高贵不凡的气度。
在场者除白景笙外,均离席而出,向白裔汀躬身拜道:
“恭迎太子殿下!”这一刻,不论他们心中对这大祁储君看法如何,不论民间对这小太子的评议如何,他们身为祁民朝臣,该有的礼数都必须做足。
白裔汀由侍女伺候着换了鞋袜,这才径直走向台阶,转身在主位上坐下,朗声道:
“平身罢!”
白景笙换了个坐姿,似笑非笑道:
“太子殿下,身为东道主却迟迟不出现,留下客人在宴会上苦等,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白裔汀道:
“小皇叔,我就是去逛了逛,不碍事的。何况,”就着婢女的手吃了个冻葡萄,看了看四周,左下首的位置空空如也,便貌似漫不经心道,“孤也不是最迟的嘛。”
话音落地,就听见一低沉男声:
“太子殿下,皇叔,裔明来迟了。”
众人板凳还未坐热,便又要起身来拜这位翩翩而来的二殿下,哪知二殿下摆了摆手,道:
“寻常宴会,本王也并非刻板之人,各位便不必拘礼了!”
“谢殿下!”
太子抿了抿唇,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大不小,却刚好能使众人听见。
满座宾客皆有些面面相觑的时候,却有一人笑道:
“殿下此举不妥,”杨文溪从人群里走出,朝二殿下拜了一拜,全了礼数,这才一板一眼道,“正所谓非礼不成道德仁义,非礼不决纷争辩论,非礼不定训示尊卑,故而礼数之事,臣等万万不敢懈怠。”
白裔明露出微笑,正要说话,却被人抢了先:
“得了吧杨岑,你这套说辞听得孤耳朵都起茧子了,”太子掷了杯子,笑骂道,“想孤今日好不容易才躲过了礼部尚书,难道还是躲不过他儿子的说教?”
“岂敢岂敢,殿下这话真折煞我也!”杨文溪佯作惶恐,战战兢兢地退下。
众人哈哈大笑,有几个关系好些的,直扯着他摇头连叹你呀你呀。
白裔明的眼中却有阴鸷一闪而过。
“二皇兄还站着做甚?”白裔汀又吃了一块杏仁酥,故作奇怪地打量着阶下的白裔明。
白裔明身着浅褐衣,发束青羽冠,生了一双丹凤眼,长眉细而上挑,面上不笑的时候,便透出一股阴沉。他袖子一甩,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平日里交好的官员纷纷上前去敬酒。
白景笙望了眼四周,发觉除了西陵郡主,客人们差不多都到齐了。略觉不妥,便随意问了齐玄一声,却见齐玄苦笑道:
“主君,太子殿下的命令,那些下人也不敢违抗啊。”
白景笙便不再过问那白裔汀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只款款站起,长身玉立,带着笑意道:
“今日聊借太子的名义办下此宴,承蒙各位不弃,如约而至。寻常宴会,只几杯薄酒几场歌舞助兴,并无诸多规矩,各位尽兴便好。”
“多谢殿下!”众人举杯示礼。
齐玄吩咐下去,丝竹管弦之声便幽幽响起。
“皇叔,我敬你。”白裔明斟满了酒杯,站起身,遥遥对着白景笙笑道。
白景笙亦一笑回敬。
随即,二人皆朝向白裔汀,道:
“太子殿下。”
白裔汀亦很给面子地起身敬了酒,一饮而尽,引来众人连声赞叹。
正当一片其乐融融兄友弟恭时,场中缓缓走来一众舞姬,个个丰乳细腰,媚态天成。
她们赤着玉足,每走一步,脚上银铃都叮铃作响。更妙的是,舞姬身上皆穿着轻薄云纱,其下如雪的肌肤若隐若现,魅惑无比。
在场也有官员携带女眷一同赴宴的,那些贵妇千金们见此场景,多半轻轻蹙了眉,不约而同地去拉扯身边的老爷公子,以此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为首一身着嫩绿纱裙的舞姬轻轻朝着主位一福,盈盈下拜道:
“妩娘拜见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笙王殿下。”
那声音,说不出的甜蜜婉约,柔媚动人,直叫人听了酥去半边骨头。
白景笙仍是一派温和模样,白裔汀则附耳听宛儿讲话去了,像是对阶下美人很是兴致缺缺。
二皇子笑对白景笙道:
“皇叔,可曾听说过一句‘纤腰隐翠幕,红袖招满楼’?”
白景笙微微挑眉。
白裔汀却是来了兴致:
“皇兄说的可是翠袖楼?”
“还是太子殿下见多识广,”白裔明似有感叹,“正是说的翠袖楼。”笑吟吟对着场中的绿衣女子,“妩娘,正是楼里最出色的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