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围猎回京后,她总是会梦到前世家中所遭受的事情以及自己糟糕无比的日子,令她不堪其扰,为求心安,沐时春时常会去三清观求签问卦。
这一日,沐时春依旧虔诚的跪在三清像前,心中只盼能够将前世家中悲惨的种种一一挽回,这辈子不要再有那么多的遗憾。
最后可能是因为跪的久了,沐时春再站起来的时候竟然有些眩晕,险些又跪了回去。
“小心!”
身后的听书和观棋自然是第一时间冲过来扶住了自己,但是奇怪的却是,那一声“小心”却不是她们两个说出来的。
沐时春倚靠在听书身上,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但是即使不用去眼睛看,她也听出了那声音是谁的。
沈疆行
她听见沈疆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在附近停下,不一会儿又听见他对听书说道:“愣着干什么?好不赶紧扶你家小姐到一旁休息?”
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懒散和漫不经心,反而夹杂了一丝冷意和慌张。
沐时春被扶起来的时候,还有闲心瞎想:自从认识沈疆行开始,他似乎就很少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反而是自己总是在最丢脸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
等那股眩晕终于过去了之后,沐时春终于看清了站在眼前的沈疆行。
因为逆着光,沐时春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却无法忽视他周身弥漫的紧张情绪。
这是因为自己而产生的情绪。
想到这里,即使是决定这辈子不再靠近情爱,沐时春却还是心头泛起一阵悸动。
出了殿门的不远处就有一座凉亭,听书将沐时春扶到那儿坐下,刚要回马车中取消暑茶,就看见沈疆行也跟着过来了。
沈疆行坐在了沐时春对面的位置上,在小小的亭子中隔了一段既不让人说闲话,又不显得生疏的距离。
这亭子又毫无遮挡,即便是别人看到了,也能看得出两个人之间清清白白,也不必担心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因此,听书将观棋留在了凉亭后,自己就安心的往家中的马车方向走。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可需要派人先送你回去?”
沐时春摇头:“不妨事的,方才只是跪的有些久,起来的又有些急,一时才会头晕目眩,现在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见沐时春脸色已经缓过来,不像刚刚那样苍白,沈疆行也就放下心来,又恢复到了平时懒散的状态:“没想到你还是个如此虔诚的信徒呢,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不信这些的。”
沐时春有些恍惚,前世的时候,自己为了在侯府中的日子能有个寄托,才开始信这些东西。
“我求神拜佛,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求什么,想要的东西我自己自然会自己去取,想要做的事我也会自己一一去达成,我只希望上天能够有所垂怜,纵使不给我什么一帆风顺、时来运转的机会,也不要让我精心准备的一切付之东流。”
沐时春说完,抬头去看沈疆行,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沈疆行对上她的目光,不知怎得,忽然就从她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志在必得的东西,他忽然脱口而出:“你这样就很好。”
他顿了顿,仿佛是在想该怎么说,过了许久他才又重新开口:“命运这东西终归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漫天神佛可以拜、也可以求,但是万万不能将一切都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上,这神佛之说,本就是用来寄托人的奢望的。”
“奢望吗?”
沐时春听后沉默下来,无意识的将目光放到了远处的群山之上,这样的安静在外人看来可能足够尴尬,但是此时凉亭中的两人却有着别样的默契。
没过多久,听书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将手中的茶水盒子打开,给沐时春和沈疆行奉上刚泡好的消暑茶后,就退到了一旁。
沐时春饮着茶,忽然想起沈疆行站在站在殿外的样子,似乎是准备进去的,难得有些好奇,便问道:“沈公子今日也是来参拜的?”
沈疆行下意识否认:“不是,我今日是来寻”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说是来寻她的,不然只怕会被误会是在探听她的行踪。
沈疆行不由得有些懊恼,为了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话,也为了方才露出的破绽。
他清了清嗓子才重新开口:“我是来找敬献大师的,我表姐前几日刚刚订了亲,两家合了八字说是今日来取,可是今日却不巧有事,便叫我来帮忙取一下。”不过为了来寻你也是真的。
沈疆行在心中暗暗自叹气:只可惜,后半句话现在还不能对她说出口,不然只怕是要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沐时春见他一副恨不得缝上嘴巴的表情,便体贴的将话头扯了过去,两人又浅浅的聊了几句,沈疆行怕说的多了让她生厌,便主动起身告辞,而后离开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沈疆行隔几日便要到三清观看看,可也许是沐时春不再来了,又或者是与他岔开了时间,总之沈疆行一次都没碰上过她。
最后,还是沈星梨给他出了主意,他才借表姐成婚,不知如何选新婚贺礼,希望沐时春能帮忙参谋一下为由,才将人约了出来。
因为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是事情,沐时春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也利利索索的帮忙把事情办妥了。
之后便没再关注,因为眼前还有一件事情更需要她去关注。
陛下自从回到了汴京,就一直在调查威远侯府,但是却并没有查出来威远侯府与鞑靼勾结的证据。
可这又不能完全让皇帝放心,依旧在暗地里监视着威远侯府。
皇帝这样明里暗里的调查,汴京城中的勋爵人家怎么可能得不到消息,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勋贵们各个敛声屏气,生怕引火烧身。
沐时春的线人将这条消息带过来的时候,起先她还觉得奇怪,若是威远侯府真的鞑靼无关,那这个东西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听书送来的一条消息让她恍然大悟:这东西只怕是柳芸娘拿给他的。
可柳芸娘怎么会和鞑靼扯上关系的?若是这一切都是柳芸娘主导的,那前世自己身子忽然变得孱弱,以至于最终缠绵病榻,会不会也跟她有关?
一想到上辈子那个想菟丝花一样的女子,背地里是一条可能与外邦有勾结的毒蛇,就激起了沐时春的一身冷汗。
“听书,你去镇国将军府送上一份帖子,说我明日会登门拜访。”
若是这柳芸娘真的与鞑靼有所以勾结,那么最方便也最有能力查清的就是镇国将军府,或者说是沈疆行了。
因此,沐时春觉得自己必须去一趟镇国将军府,将这件事的所有猜测都告诉沈疆行。
至于明天他在不在嘛沐时春再不想承认不想明了,却也明白,只要她递了帖子,明日这人绝对会出现在镇国将军府的后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