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顾言川看着之岁，“岁岁，你先休息吧，我来守夜。”
之岁心疼顾言川，他今天忙了许久，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眼下都有些发青，“言川，你先睡，我来守夜。”
“还是你先睡。”顾言川坚持。
“你们是谁？”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之岁和顾言川同时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那个男孩子醒了！
这下谁也不用睡了，之岁走到那个男孩身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顾言川眸光微闪，跟在之岁身后，同样拉过一把椅子，与之岁并排坐着。
灯光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清男孩的长相，这孩子看起来十五六岁，清瘦高挑，面色发黄，看起来很虚弱，他尝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绑着，眼中闪过一瞬的惶恐，又很快消失。
他有着这个年龄没有的冷静，很沉得住气，眸光扫向之岁和顾言川，并没有急着说话，两条腿大刺刺地岔开，背靠着衣柜，气定神闲，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之岁抿唇，担心他不配合，顾言川见状，握住之岁的手，“交给我。”
审问人的差事，之岁这般温柔的性子做不来，顾言川也不想她心里有负担。
之岁回看他，点头。
顾言川轻笑，拍了拍之岁的手，慢慢松开，看向那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懒洋洋地开口：“薛慎。”
顾言川勾唇，又问，“你为什么会受伤？”
薛慎随口答道：“被人砍的。”
“谁砍的？”顾言川追问。
“不认识。”薛慎拧了拧眉，不耐烦地说道。
顾言川却不气恼，甚至笑了笑，“你知道滨城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吗？”
这话一出，竟似刺到了薛慎的痛处，他的面色忽然变得难看，眸光沉沉，半眯着眼，冷冷地看着顾言川，“你们不是滨城人？”
顾言川无所谓薛慎对他的态度，声音依旧温和，“不是。”
“你们怎么进的滨城？从哪儿来的？”薛慎问道。
“搞搞清楚，现在是我问你话，不是你问我话。”顾言川语气淡淡，却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薛慎面色一沉，眼神变得凌厉，带着这个年纪没有的狠辣。
气氛一时凝滞，变得剑拔弩张。
之岁心道不妙，轻声道：“你别怕，你的伤是我们治好的，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想知道滨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慎冷笑，“你们救的我，谁让你们救我了？多管闲事。”
话是这么说，薛慎跟之岁说话的语气明显好多了，但即便是这样，顾言川心里还是腾起一股火，真想一下子结果了这小子，他都舍不得对之岁大吼大叫，这小子凭什么。
顾言川死死压下心头的火气，看着薛慎的目光冷得吓人。
之岁被薛慎噎得不轻，眨眨眼，“这末世危机重重，同为人类，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之岁不想和他扯什么大道理，末世之下，人性确实经不起推敲，但她还是想做一个人，不想丢了良知。
薛慎许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没搭话，但也没有继续嘲讽之岁。
“看在我们救你一命的份儿上，能不能告诉我们滨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岁试探着开口。
薛慎翻了个白眼，“那你答应我，说完后立马放我走。”
“一言为定。”之岁回道。
“滨城最开始出现丧尸那会儿，就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丧尸堵住了各个出口，滨城人根本出不去。”薛慎说得平静，眼底深处却闪过恐惧。
之岁听罢，秀眉紧皱，倒吸一口凉气，丧尸堵住出口？难道他们是有意识的？
之岁心中闪过很多念头，却没有打断薛慎。
“所有的人都出不去，人心惶惶，后来出现了一个黑衣丧尸，他说全城人只能活一半，要人们混战，否则就放丧尸咬死所有人。”这是一段很黑暗的经历，薛慎回忆起来有些痛苦。
之岁不敢置信，“他真的是丧尸吗？为什么会说话？”
“他是丧尸，是一只很厉害的丧尸，起初人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没有相互厮杀，反而一起去杀他。”
“但是他太厉害了，揪出人群里的异能者，轻而易举把他们全杀了，又将他们的尸体挂在滨城最高的建筑物上，警示所有人。”
“他是真的有能力杀死所有人，人们这个时候才真的慌起来，后来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就像是往热锅里倒了油，人们开始混战厮杀。”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为了那一半生的可能，把自己变成了鬼。”
薛慎说完这些，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那满地的鲜血。
之岁听得眉心紧皱，这些话对她的冲击不小，她实在难以想象薛慎说得话是真的。
丧尸不仅可以说话，还可以随随便便杀死异能者，更甚者把人当斗兽场里的畜牲，让他们厮杀混战，实在令人发指。
“那后来呢？不是说能有一半人活下来吗？为什么滨城现在空无一人？而且我们来到这里，并没有遇到丧尸阻拦。”之岁疑惑。
“呵，那个丧尸一手好算计，他把水搅浑，让所有人都发起疯，却没有叫停这场闹剧，人们便以为杀的人不够，继续杀，你杀了我的儿子，我杀了你的老婆，仇恨越积越多，到最后，想要求生的念头被仇恨代替，不杀了那些仇人绝不罢休。”
“后来滨城就变成你们看到的这样了，几乎是一座死城。”
薛慎说着，流出清泪，他的爸爸为了保护他，将他藏在床底下，被砍了好几刀，面容尽毁。
后来他实在太饿了，就跑出来找吃的，被人砍伤，拼了命逃出去，再不敢出去，躲在草丛里，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人死去。
本来薛慎故意跑到顾言川和之岁车前就是为了寻死，他真是不想活了，又冷又饿，身上还疼，耳边充斥着惨叫声，四周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让他一度觉得自己活在地狱里，还不如死了痛快。
可现在被之岁他们救了，他才发现，他还是想活着，不想窝窝囊囊地死去，他要杀了那个黑衣丧尸，为自己的爸爸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