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之中,已然带上了一股极是细微难辨的腥臭。
怜奴倏地睁眼,身子不动,右手却往地面上拍了下去。
铜鼎之下,山壁之上,四道早已布就的阵法,那些线条纹样,俱都如同燃烧一般,炯然明亮起来。
这山峰绝顶之上,大风骤起。
原本静静向地面上落下的细雪,蓦地被狂风卷起,向着天际远远飙去。
三面石壁之上的三道阵法,使得大风狂作,而鼎下的圆阵,则使得鼎中的香气勐然蒸腾而起,恰好遇上向外肆拂而出的大风,登时向外远远送了出去。
那一道狂风向着青丘山脚直卷下去,后劲非但不衰,且更有愈吹愈劲之势,不偏不倚的,向着海蛇结着的圆阵吹去。
那数百人所围的圆阵,阵中正自冒着浓浓的黑雾,本来向着青丘漫去,此时被这股大风一吹,登时不再向前,反倒向后倒退,弥漫开来。
那黑雾本是海蛇剧毒所化,此时尽数散入了海蛇军中,虽则人人惊怒,却也不惧。
然而随着黑雾而来的,也有那股香气。
弄彝脸色倏变,尚来不及发令,只听得海蛇军中多人叫唤了起来。
“这是什么香味?”
“唉哟,这香气有古怪!”
那结阵的数百人首当其冲,只觉得浓香触鼻,脑中勐地一阵晕眩,却连叫唤也叫唤不出来,“咕咚”、“咕咚”的声响接连不断,尽皆软倒在地。
结阵之人倒地,阵自然也就破了。
弄彝脸色阴沉,极目望去,目光亦穿透了层层山林,远远落在了青丘之后的那处山冈之上。
一道浅蓝色的身影,正自慢慢站起身来,袅娜而娉婷的立在山崖之侧。
虽则看不清面目,亦无一言相接,弄彝却感到脸上一辣,黄瞳怒睁,面纱下的容颜亦隐隐扭曲起来。
那道身影,明明只是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却是居高临下,让她自觉屈居一截。
她真真是恨极了这种仰头看人的感觉。
“果真好手段!”她咬牙道。
“弄彝这下,只怕气得不轻。”
苍阙站在青丘之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白珩与他并立,两人的衣袍都给这阵大风吹得翻飞不已,听闻此言,他只淡淡一笑,却不接话。
苍阙想了想,终究难以置信,叹道:“我海蛇数百人所结之阵,一个瀛洲妖便破了。难道血脉之差,竟然一至于斯?”
“血脉的差距固然是有的,”白珩微微一笑,道,“然而地利之便,器物之利,这无一不是制胜之要。”
“嗯,地利之便我明白,”苍阙点头道,“那个位置,确是选得好。然而器物之利......”他沉吟半晌,问道,“那个巨鼎,可有何特异之处?”
“此鼎还是我特特的向朮夷借来的,险些没给他埋怨个半死,”白珩微笑道,“这朮夷是何人,而这鼎有何用,你总不致想不出来了吧?”
苍阙一怔,心下登时恍然。
“好本事,”他讶然笑道,“竟连神农鼎都给你借出来了,毋怪高下之势,判然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