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顶雪白的冰绡床帐。
梦里的景象便如手中的沙,直漏了下去,他皱着眉头,只能隐隐记起些什么。
他梦见了……师父?
屁股上被踢的感觉隐隐犹在,他却已经忘了梦中为什么又挨了一脚。
他还未想清楚,一个熟悉已极的声音便粗声粗气的传入耳里:“醒来了还发呆?还嫌躺得不够吗?”
临渊连头都不敢转,就知道真是师父到了。
师父既到了,那么自己被整个人提起,那也不是什么怪事。
临渊看着提着自己后领的师父,喜道:“师父,你真的来啦?”
师父看着一脸高兴的他,也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可不是吗?这还不是托了你这臭小子的福?”
临渊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身子便被重重地扔回了床上,这一下震动了伤口,只疼得他咬紧了牙,嘶嘶抽气。
“就是因为你这小子,害得老子三日三夜没合眼,巴巴儿的从西山走梦魂界一路赶到这里,”师父恶狠狠地敲了下他的头,“说来说去,都怪你这个小子不中用!”
临渊直到此时才缓过那阵疼痛,抗议道:“师父,我身上有伤啊?”
“你是大姑娘吗?这么点小伤,哼哼唧唧的像什么样子?”师父嗤笑道,“不过是些皮肉伤,死不了。”
临渊还待再说,只见师父像是变术法一样,不知从哪里忽地端出了一碗还冒着烟的滚烫汤药,粗声道:“喝了。”
临渊自小跟在师父身边,这样的汤药也不知喝了几千几百碗,小时怕苦,都是给师父按着强灌下的,后来渐渐的也习惯了,此时再喝,竟还有些怀念。
他乖乖将汤药喝尽,把碗放在一旁,问道:“师父,我这是在哪儿啊?苗苗他们呢?”
师父“哼”了一声,道:“你不会自己出去看看?”
临渊正巴不得一声儿,立时跳下床,身子虽疼,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一跛一拐,却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门口,伸手推开了房门。
阳光一下子泼在了他的髮上、面上、身上,他微微眯起眼,鼻中跟着闻到一股幽香。
定睛看时,只见眼前一片柳明花媚,是个清幽精致的小园,园中有一个池子,水色极清,游鱼细石,历历可见。另有不少奇花异卉,正自吐芳;更有青绿的藤葛攀附在假山之上,有些连临渊也叫不出名字来。
他自小跟着师父采药,一下子见到这许多不识得的花草,他不禁有些新奇,拾阶而下,见身旁一朵花,其形如兰而稍小,其香如蔷而更幽,色作浅蓝,一簇簇的甚是可爱,不由得伸手去摸。
“你这看见什么新东西就要摸的习惯,多早晚才能改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临渊身子一顿,抬眼望时,见一名少女站在池子对面的树荫之下,隔着池子望着自己,正是苗苗。
苗苗穿着一袭雪白衣裙,黑色的长髮只用一对赤金环鬆鬆挽起一半,剩下的一半便披散在双肩上,她原来俏丽的面庞清瘦了好些,只一对大眼仍然那样灵秀,此时正在临渊身上上下打量。
临渊大喜,忙要奔过去,却忘了自己身上有伤,才一动,便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他身子才刚一晃,一双小手便已然伸了过来,扶住了他。
“苗苗。”临渊抬起眼来,一笑。
苗苗看见他面上那抹单纯的笑意,也不知为何,面上却是微微一红,忙不迭缩了手,低头不语。
临渊却浑没察觉她的异状,只是叨叨絮絮的道:“原来你没事,那可太好了。那晚我见你忽然倒下,可吓得我什么似的,现下可大好了?”他顿了一顿,又问,“那赤婸呢?她也没事吗?”
苗苗见他面白气粗,身上满是绷带,却只顾着问旁人的事,不禁跺脚道:“你难道不知道,你便是我们之中受伤最重的?你怎不问问你自己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