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树哥,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把别人的孩子当亲生的养?”
她笑着看柳父,眼底的情绪似骄傲似得意又似痛苦,“……还是在这么个重男轻女的社会。他们说捡到我的时候,我穿的衣服一看就很贵,会背诗还会写自己的名字。”
“所以……拿出全部积蓄供我念书,生怕因为他们大字不识一个耽误了我,还怕我找到亲生父母后被嫌弃……”
“我爸妈因为让我一个捡回去的女孩子念书,没少被村里那些三姑六婆嘲笑,我爷奶还在世的时候,堵上门骂我妈,还想背着我爸妈把我送去给人做童养媳,我妈跟我奶大吵了一架,把我爷奶家的锅都给砸了……”
柳母说到这,眼眶蓦然一红,眼中迅速盈满水雾。
“阿欣……”
柳父起身,握住她的手,“爸妈这么对你,是觉得你值得他们这样。”
“我值得吗?那怎么有人把自己的孩子当垃圾一样扔掉?”
柳母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恨意喷涌而出,眸底都染了红。
柳父一惊,紧紧握住妻子的手,“阿欣,别生气,因为这些不当人的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当。咱们上有双方父母要养,下有儿女孙子孙女要照看,那么多开心的、幸福的事要忙,何苦因为这些人生气?”
“咱们不欠他们什么!”
柳父的话,让柳母逐渐安静下来。
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你说的对,我们父母健在平安,儿女双全且个个有出息,我们孙子孙女未来都不是一般人,我们犯不着为突然出现的跳梁小丑生气!”
“何况,我从那个家只带走了我生母临死前做的最后一瓶酒糟鱼,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带,养我长大的是我爸妈,我只欠他们的!”
柳母咬着牙,“我不欠姓白的什么!”
柳父一边点头附和,一边轻轻拍抚着柳母后背。
“对,咱们不欠他什么。”
柳母攥着柳父的衣角,平息了好一阵,才缓解了胸口那股愤懑。
她对柳父笑笑,“快吃饭吧,浓了就不好吃了。”
“怎么会不好吃?”
柳父笑,“疙瘩面放凉了,就上两口蒜,又香又解馋又好吃。”
末了,又夸柳母,“主要是你做的好吃!”
柳母被逗笑,“我做饭你有说过不好吃的吗?”
柳父哈哈大笑。
厨房的气氛又回到了白发老者没来之前。
他们开心了,白发老者看着被送回来的酒糟鱼,心情却糟糕透了。
“你带回去,跟她说不管她认不认我,在我这她都是我女儿,这鱼让她放心吃……”
郭子胜没想到送个东西,听到这么大一个秘密,心中大惊。
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微笑着说,“老先生,话我可以帮你转达,这东西……我受人之托送回来,不好再带回去。”
说完话,他告辞离去。
白发老者看着装酒糟鱼的罐子,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这脾气跟她妈真是……”
“老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穿金戴银,气质雍容的老妇人满眼和煦的走过来,看到他脚边的酒糟鱼,眸色动了动,笑,“怎么又去买这么多酒糟鱼?你也不吃,最后生生放坏……”
“没什么,你找人把罐子拎进去吧,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白发老者对老妇人笑笑,抬脚离开。
老妇人的脸色在他转过身的刹那,阴沉下来。
她抬脚踢了踢罐子,“来人,把这东西拿去老爷书房,再把车开过来。”
立时有人应了,没一会儿,跑出来两个年轻人,一个拎东西,一个跑去开车。
“太太,您要去哪?”
“去京城饭店。”
年轻人笑着哎了声,“太太是想秋小少爷了吧?您坐稳,咱们一会儿就到。”
老妇人温和一笑。
“是啊,年纪大了,就贪恋孩子能承欢膝下,可你们家老爷就是不松口……”
年轻人嗐了声。
“老爷还念着大小姐呢?说句不好听的话,都过去四十几年了,大小姐可能早没了……还不如早点把小少爷过继到咱们家,太太喝和老爷还能享几年儿孙福……”
老妇人听到了想听的话,眸底的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