俢北辰又受伤了。
月昭琴坐在紫华烈龙的背上,看着身下的风景,心情依旧未能平复。
就在他们走之前,那群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铺天盖地的法阵将他们层层困住,领头的长老举剑高呼:
“俢北辰,你这妖族余孽,还不快纳命来!”
“月昭琴,你要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投降还可以从轻处置!若你执意为虎作伥,那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仔细想想,那时俢北辰面对他们的神情,似乎并不意外。
他看着曾经教导关怀过自己的长老,显得那样冷淡和无畏。
但好像又有那里不一样。
他一改往日的作风,打法变得异常激进,甚至不惜靠自残来激发血脉抵挡攻击。
淋漓的鲜血染透了他的衣襟,尽管他看上去处于下风,依旧不见一丝退却。
长老带着满腔怒火质问他:“俢北辰,我落云谷数十年来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不仁不义,难道就不觉得惭愧吗!”
俢北辰始终没有回答他。
他甚至几乎不曾开口,只在长老一掌击中他,逼迫他投降时,冷笑着说了一句:“何必着急,大家总归会一起下地狱。”
后来,就在月昭琴快抵挡不住的时候,那只紫华烈龙竟忽然冒了出来,震退了落云谷的人。
俢北辰趁此机会斩碎法阵,击伤了长老,攥住月昭琴的手腕踏上紫华烈龙的后背。
月昭琴被他单手护在身后,看着他侧身回望,冷冷睥睨着下方的人。
然后他们就这样冲上云霞,不见了踪影。
在路上月昭琴一直保持沉默,叛出师门和重蹈剧情的现实让她的心情也陷入沉重。
他们一直飞了很远,才终于落到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安全的地方。
俢北辰走下飞剑后便靠着树坐下调息,他单膝屈起,眉头微皱,泼墨般的长发披散而下。
月昭琴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他。
她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没有好恶,不懂恐惧,甚至鲜有喜怒。
面对至亲之人的背叛和昔日同门的追杀,他的反应是如此平淡,眼里永远只有冷漠和厌烦。
月昭琴悄悄地走近,站到了俢北辰身边。
在打斗时有一滴血溅到了他的右眼下方,凝固之后便宛若泪痣。
鬼使神差一般,月昭琴伸手抚上他的眼角,轻声说:“师兄,你不要不高兴。”
俢北辰猛地按住她的手腕,抬眼直直地盯着她。
月昭琴一下子回过神来,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慌乱地开口:“我、我帮你擦下血!”
俢北辰笑了。他握着少女的手,在四目相对之间,带着她用力地擦去自己脸上的血痕。
他说:“那就擦干净些。”
月昭琴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都在颤抖,让她几乎无法直视那样的目光。
在那一刻风声没了,鸟鸣声没了,好像天地间只剩下彼此呼吸交织的喘息。
手下的肌肤明明那样冰凉,却让她感受到了灼伤般的烫意。
只不过短短片刻,月昭琴便觉得已过了许久,好像连时间都就此被拉长。
然后她看着男人光洁的面庞,放下了手。俢北辰垂下眼眸,而她也和倪玛倪魅一起去研究晚上的吃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到了晚上,月昭琴和两个小的一起吃饭,俢北辰则独自坐在树下研究那块灵狐呆的玉石。
月昭琴吃饱后就躺在石头上数星星,不消片刻眼皮子就渐渐沉重起来。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的眼前依稀出现了一团白光,还有一股喘不上气的感觉。她的脑中一下子蹦出了“鬼压床”三个字,猛地清醒过来,坐直身体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光是从树林里透出来的,于是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源头。
这时那光团已渐渐消失,月昭琴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景象。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只极为漂亮的狐狸,通体雪白,毛皮顺滑,大概三米多高,九条尾巴在身后轻轻晃动着。
晶莹的玉石被随意地抛在一旁,狐狸转过头来,看向月昭琴。它的额头上印着红色的纹路,彰显着高贵的血脉,强大的威压溢满了四周,一时间万籁俱寂,唯有风动。
狐狸轻轻迈动步伐,朝着月昭琴走来。月光从上方倾泻而下,照在它紫色的眼眸上,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何等美丽而优雅。
月昭琴呆呆地看着,情不自禁地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
那狐狸走至她身前一丈远处,忽然被一团柔和的白光环绕住。眼前的身影渐渐缩小,变成了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衣男子。
月昭琴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撼之中,喃喃道:“九尾银狐?”
俢北辰低低一笑,伸出左手食指,抵在嘴唇上——
“嘘。”
月昭琴瞳孔瞬间放大。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控制了她全部的思想,她感到自己机械般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