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春天。

全国上下的大街小巷都放着《北京欢迎你》的群星合唱。

学校为了迎接奥运会的胜利召开要求每个班级学唱这首歌。

每天上课前，钱语会站在讲台上带着大家一起学唱。

她每天戴着不一样的发饰，尽职尽责的点出每一个唱的不对的人，一句一句地教唱。

姜夏五音不全，几乎天天被点名拎出来单独唱。

姜夏唱一句，全班哄堂大笑一句。

吴选琼组织所有人去操场排合唱队形，全班倒数第三矮的姜夏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

吴选琼让大家唱一遍，姜夏动了动嘴皮没出声。

蓝天白云，燕子成群飞过。

姜夏望着它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合唱比赛那天，钱语穿着和大家不一样的白色蓬蓬裙，她是指挥。

班上的女生簇拥过去，羡慕地摸着她的裙摆。

站在一旁的姜夏被吴选琼叫过去。

“等会比赛你就不上去了。”她抵了抵眼镜，“学这么久也唱不好，总不能拖班集体的后腿。”

姜夏看着她嗡动的嘴皮没说话。

“你先回教室去。”她又说。

姜夏沉默着转身离开。

四年级（2）班得了合唱比赛第一名。

从礼堂回来的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欢呼是他们的，与姜夏无关。

“今天唱得怎么样？”饭桌上奶奶问她。

姜夏闷头刨饭，含糊不清地道：“还行。”

“得奖了没？”

“得了。”

“什么奖？”

“第一名。”

奶奶给江夏夹了一大块肉，笑眯眯地说：“我们小夏真棒。”

“我吃饱了。”姜夏把碗端走。

奶奶的筷子停在半空。

“我去写作业了。”

“才吃半碗饭，再吃点！”

姜夏摇头：“不吃了，吃饱了。”

“不吃饭长不高。”奶奶朝姜夏喊。

姜夏头也不回地把卧室门关上。

九点钟，奶奶催促姜夏上床睡觉。她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直到时针走过“12”，才有了睡意。

睡梦中，有人在叫她。

“醒醒，小夏醒醒。”奶奶摇她。

姜夏揉着眼睛坐起来，奶奶给她穿鞋子，爷爷焦急地等在门口。

外面非常吵，姜夏扭头看去，中楼的瓷砖外墙上印出火光。

“楼下起火了。”奶奶把窗户关上。

爷爷说：“赶紧下去，等到火势大了就跑不掉了。”

姜夏被奶奶牵着下楼梯。

走到六楼，爷爷抱着一床打湿的被子叹气：“要是真走不了怎么也要把小夏送出去，我们老人本来就没几年活头。”

姜夏想到了死亡，但她没有多恐慌。她对这个词的了解只停留在字面意思。

到了三楼，有人往上走，告诉他们：“不用下去了，火快灭完了。”

爷爷没听，继续领头往下走。

不算宽敞的过道上挤满了人。

从他们口中得知，是楼下的麻辣烫店起火，楼上那家又恰好是弹棉花的，所以火烧得很大。

爷爷奶奶和街坊邻居聊天，姜夏站在他们身后的屋檐下。

她打了一个哈欠，张嘴时目光扫过一个人影，姜夏赶紧捂住嘴。

他似乎和姜夏一样，在等交谈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