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四年新年的到来,废太子叛乱和芷芙夫人谋逆的事件终于落下帷幕。
然而在朝堂上,有些官员对褚元之办案时表现出来的冷酷无情颇有微词。
皇帝褚元西置若罔闻,反而下旨亲封褚元之为元政亲王,是骆国唯一与皇帝几乎平起平坐的王爷。
但是这样的封赏,褚元之拒绝接受。
他将自己关在邑王府,连宫中的新年国宴都不去参加,理由是身体不适,无法前往。
邑王府的栖霞阁。
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刺得人脸心疼。
褚元之冒着大雪,蹲在贺贵妃衣冠冢旁,用鹅卵石堆砌出一大一小的石堆。
他的面容依然俊逸清朗,但是两颊浮现着一种久病的青白色,一双深眸充满着悲伤和痛苦。
做完这一切,他坐冰冷的石头上,久久凝视着这三个小巧的鹅卵石衣冠冢。
忽然他嘴角一弯,眼中闪着泪花,柔声说道:“阿晚,害你和孩子的人,我都把他们杀了。以后,你们就好好待在母亲身边,彼此也有个照应。”
他给自己猛灌一壶酒,然后低下头,不断滴下的热泪将地上的积雪凿出几个小坑。
忽然,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褚元之的背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皇上,您怎么来了?”褚元之低声问。
“听说你身体不好,我来看看你。”褚元西私下里与褚元之在一起,仍然没有使用皇帝的自称。
“臣弟无恙,请皇上不要挂心。”
“你确定不留在京城?”
“臣弟去意已决,希望皇上不要强求。”
褚元西轻叹一声,“你是不是心里怪我?”
“不敢,臣弟绝无此心。只是皇上已经不需要我,但南境需要我,而且阿晚一直想回南境,我想带她和孩子回家。”
褚元西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那两个新建的衣冠冢。
“难道不参加封后大典?”
三年国丧过后,骆国皇帝将迎娶在平叛中立下功勋的大将军之女为皇后。
“不了,臣弟还是想明日启程,不想过多停留,免得睹物思人。”
“也罢,只是听哥一句劝。”褚元西走近一步,“人还是要往前看,不可过多沉于过往,否则剩下的日子过不下去。”
褚元之点点头。但他心里明白,他会抱着沉重的内疚和懊悔度过剩下的日子。
一阵冷风吹来,天上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似乎要将这一切都掩埋起来。
……
半年后,南境的将军岭。
山脚下有一处平常的院落。由于是中午的缘故,四周一片宁静,院内一位老妇人正坐在石墩上打盹。
在东厢房,帐内的一名年轻女子紧闭双眼,口中轻轻地哼吟几声,眉头紧蹙,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快、快跑!”
那位年轻女子抽搐了一下,忽然醒过来,睁开那双美丽的眼睛。
她大汗淋漓,有些惊恐地望着周围的环境。过了一会儿,她定了定神,舒了一口气。
她翻了个身,两眼无神地望着清亮的窗外,倾听着外面的鸟鸣和蝉声。
回到南境三年多了,秦挽晚还是偶尔梦见那场漫天大火,以及那段又长又黑的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