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身上还带着伤口,鲜血和泥尘混杂在一起,披头散发的只是懂得埋头逃跑。
而在这些溃兵远处,只有大概十余骑兵正在大呼小叫的驱赶追逐着这些溃兵。
这些追杀曹军溃兵的轻骑,身上也是沾染着血污和灰尘,嗷呜嗷呜的叫唤着,在后面如驱赶猪羊一般,追上跑得最慢的曹军溃兵,就在马上俯身挥出一刀。
被砍中的曹军溃兵的惨叫,又会刺激其他的曹军溃兵浑身哆嗦一下,重新加快脚步。
实在跑不动的曹军溃兵脚软瘫倒,后面追杀上来的轻骑兵就会纵马践踏而下,骨裂声中就算是没有当场毙命,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区域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这些曹军溃兵,几乎人人都只是懂得埋头狂奔,不管倒下的是谁,只要不是自己,那就没事,只要能跑赢身边的人就行。
曹军溃兵的数量,至少有七八百人,乌泱泱的都将道路堵满了,而在后面的轻骑兵也就十几二十而已……
『是,是骠骑骑兵!』
高干身边有人发出了颇为惊慌的叫喊声。
似乎『骠骑』二字,便是带来了无尽的恐惧,使得高干身侧身后的兵卒都有些慌乱起来,连带着战马也躁动不安。
高干抬头,仔细看了片刻,忽然骂出声来,『彼婢娘之!都仔细看清楚了!那些是乌桓骑兵!是乌桓!不是骠骑骑兵!』
『啊?!』跟在高干边上的这些曹军斥候一愣,『乌桓?乌桓骑兵?』
高干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各种情绪在心中翻滚。如果真的是武装到了牙齿的骠骑骑兵,那倒也罢了,而现在很明显只是一些乌桓轻骑兵,就可以将曹军兵卒追杀得宛如牛羊!
想当年即便不是曹军,是袁军的时候,也没对这些乌桓骑兵有过什么正眼!
再往前推,就算是公孙统御幽州的时期,也是死掉的胡人才是好胡人,什么时候轮到这些乌桓人来这里耀武扬威了?!
高干觉得一口窝囊气堵得他胸口发疼,他摘下马鞍旁边的马槊,怒吼一声,『杀了这些乌桓杂种!将兄弟们接应回来!』
高干催动战马,迎着那些曹军溃兵而上。
在高干身边的其他冀州斥候轻骑,左右看看,尤其是见到高干已经冲上去了,便也是胆气高涨起来,呼喝着,跟着高干朝北冲去!
这些溃逃的曹军士卒,终于看见了这一队打着曹军旗号的轻骑队列,有人反应了过来,减缓了奔跑的速度,让开了道路,呆呆的看着高干他们从身边掠过。
忽然之间,有些溃败的曹军兵卒哭号起来,『完了,完了啊!曹军都完了啊……我们都完了啊……』
……
……
『曹军真的完了,真的完了啊……哈哈哈……』
同样的消息,向来就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相比较于高干等人的忧虑,沮鹄和甄像二人听闻了此等消息,便几乎是以手加额,载歌载舞一般。
沮鹄将写下的『龙战于野』四字的纸绢展示给甄像看,『甄兄且看我这字如何?』
『横竖有力,宛如金钩!』甄像不惜给予称赞,『显然是大有精进啊!』
『哈哈哈,偶有感而发,落笔自然有所呈现……』沮鹄放下了手中的纸张,转头看向了窗外,『甄兄,你说我们……这大好春色,何不办一次文会?』
『文会?』甄像微微皱眉,『现在?』
沮鹄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在之前一段时间之中,沮鹄和甄像都是较为谨慎,藏身在阴影之下,并不轻易露面。
可是现在,曹纯溃败战死的消息传递到了冀州之后,他们便是宛如『先知』一般,又开始抖了起来,甚至公然出入一些城镇,在城镇里面的官吏和守军什么的,也都是视而不见。
这种朝堂和乡野割裂的情况,并不是只有在冀州一带才有。
『此乃正当时也!昔管仲射钩,齐桓不罪!』沮鹄忽然击节而歌,腰间组玉佩随着动作叮咚作响。他的手指划过了方才所写的『龙战于野』四字,嘴角高高扬起,『若骠骑欲效文王事,吾等正当为西伯引舟也!』
甄像吸了一口气。他之前就认为沮鹄够胆大了,但是他还是低估了沮鹄的胆量,不过就像是沮鹄所言一样,如果真的骠骑成就大事,那么愿意为其『引舟』的人,恐怕就是宛如过江之鲫一般,要是不先抢个位置,到时候如何能乘上骠骑这舟,一举鱼跃龙门呢?
沮鹄和甄像之所以现在亲密得就像是好基友一样,那是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两家都有类似的遭遇,都是曾经风光过,而现在风光不再,落入低谷之中,而先前的那种风光已经牢牢烙印在他们的心底,也就成为了他们所追求的目标。
『然则邢、束二族,又当如何?』甄像问道。
冀州士族,有愿意投靠骠骑再创辉煌的,当然也有觉得骠骑那套制度并不靠谱的。比如邢、束二族就是其中代表。
相比较来说,邢、束二族都是从东汉早期就留存下来的当地大族,有名望,有地位,一般时候都显得有些超然,就像是当年不管是韩馥,还是袁绍,在掌控冀州的时候,都对于这些成名已久的大族表示尊敬,即便是这些大族不参与政务,也不加入韩袁的帐下,但是地方上的官吏依旧少不了他们的丰润。
沮鹄又是拖过了新的一张纸,又重新写上『龙战于野』四字,然后示意给甄像看,『如今玄黄浮于上……便以这四字相邀,以为文会之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