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桂香的添油加醋，一边是张璟的小报告，身为国舅爷家的大小姐，张悦蓉在外人看来知书达理，温良如玉。其实内心是一个十分高傲善妒的姑娘。

不然她今日也不会想方设法找个由头来宫中看看这个叫何所盼的宫娥到底使的是怎样的狐媚手段，能够同时勾引到两个京城顶尖的公子哥。

现在人是见到了，让她意外的是，这个叫做何所盼的小宫娥确实有着勾引人的本钱——极佳的外貌和身形，生得一副娇颜媚骨。凭着作为女孩子的直觉张悦蓉知道这将是一个极强的对手。除开身份，这幅样貌确实让人嫉妒。

如今京城里不乏那些姨娘比过正房上位的例子，万一这种事将来发生在自己身上，岂不是让人给笑掉大牙？

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她和母亲在家中的日子也并不算好过。

母亲作为正房夫人，可除了生下自己这个长女外就再无所出，反而是父亲后来找的那位姨娘，这几年前后给他添了两个儿子，虽然是庶子，可父亲却逐渐喜欢疼爱，让自己这个嫡女反而在家中的地位显得有些尴尬。

那姨娘就是从宫里出来的宫娥。此前是在姑母身边当差，后来被父亲看上便被姑母大方赏赐出宫做了妾室。

不得不说这宫里的婢女无论是伺候人还是行事规矩，样样都能做得滴水不漏，还让人如沐春风。

男人也是喜欢被宠着的。

加上人又比娘亲年轻漂亮，一开始父亲还算是尊重母亲这个正房，旦逢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必在正妻房中歇息，可自从这宫娥生下第一个儿子后，娘亲在府中的地位便每况愈下，此后连初一、十五都见不着父亲的身影了。

父亲日日在那女人房中耕耘，还头头是道称这是皇后娘娘亲赐的妾室，进府前还特意算过是个好生养的命，能为张家开枝散叶，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还真的三年抱两。

到了现在，父亲看那女人更加惬意了，很多家事都已经交由她打理，害得张夫人时常在自己女儿面前以泪洗面，叫苦不迭。

好在父亲还念在张悦蓉是他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又有姑母惦记她的终身大事，这才促成了她和张论，这位英国公家公子的姻缘。

被堂哥张璟一提醒，张悦蓉是怎么都不会让娘亲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就算只有一丝可能性都不行！

“何姐姐，真巧啊！”看着何所盼准备离开佛堂走远的样子，桂香赶紧开口喊了一声。

何所盼本来还真想假装看不见这两个人，结果这一声高呼让她避无可避，只好侧转身子朝着张小姐走了过去。

“何姐姐，这位小姐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国舅爷家的大小姐，英国公家的准儿媳。今日来宫中陪娘娘说话，也顺便绕道来雨花阁求支签，没想到巧遇了姐姐，正好打个招呼。”看到何所盼走近，桂香忙不迭地向着她介绍张悦蓉。

“奴婢眼拙，见过张小姐，姑娘金安。”听了桂香有些狗腿的介绍，何所盼还是恭敬谨慎地欠身给张悦蓉行了一礼。

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这些公子小姐最好面子，稍微怠慢就会记在心里，在这种人面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低姿态，总之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总是没错的。

可张悦蓉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何所盼的谦恭有礼在她看来全都是虚情假意。

看着何所盼姣好明丽的面容，想起这样一个低贱的奴婢曾在自己未来的夫君面前巧笑嫣然，媚态婉转的模样，张悦容就想从发髻中拔下凤钗划破她的脸蛋。

还好张璟还没对她说起两人曾经共乘一匹马的事情。

张璟其实比张论更了解他这个堂妹的性格。毕竟两家是从小相互串门，大门对大门的亲属关系。

这个堂妹看起来优雅温婉，其实内里小心思特别多，人也比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成熟。只要她感受到了威胁，必然是不会让张论再有机会碰到何所盼的。

张璟带太子出宫那天就已经能够看出何所盼对张论是有些好感的，所以这才忙不迭地把自己堂妹也拖下场搅局。

论其性格，这对堂兄妹其实是一路货色，看到苗头不对，赶紧拖个人下水再说。

“这几日在府上，堂哥好好在我们面前说了说你的故事，没想到今日这么巧，就碰上了何姑娘。”

何所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继续低头恭敬道：“奴婢惶恐。”

张悦蓉看着她低头躬身都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显得自己连话都说的没什么气势，连忙挺起胸膛，这该说的还是要趁这个机会赶紧说出来，好好敲打一下这个出身低贱的女子，让她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所谓山鸡就是山鸡，永远不会成为神鸟。

“姑母念我即将出嫁，宣我入宫赏了几件上等蜀锦，这位尚宫局的姑娘将东西搬过来，姑母又要她陪着我顺便来这里许个平安愿，说这女子出嫁前啊就是要平平安安，诸事顺遂，不要被一些牛鬼蛇神乱了心神，被心怀鬼胎的人乘虚而入。”张悦蓉很满意自己的这番话，她相信这宫娥一定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何所盼哪有听不明白的道理，她不由想起自己曾经的那个打算，又想起上次对张论只差一点就说出来自己的心意，还想起张论后来在太子面前的解释，到今日张悦蓉如同宣誓主权般的话，这一切都如走马灯般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何所盼依旧一脸微笑，“小姐真是多虑了，圣上勤政爱民，这天下子民皆受皇恩普照，又哪有什么小姐口中的牛鬼蛇神和心怀鬼胎之人呢？”她虽是奴婢，可不代表她全身都是奴性。本来可以顺着张悦蓉说一声“奴婢知道了”，可是她现在偏不。

“噢，何姑娘说的不错，皇恩浩荡，普照四方。那我今日倒是想试试，接下来这件事，是不是也会被照到呢？”张悦蓉听何所盼说完，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她面前，使了个眼色给桂香。

主子的这种眼神，桂香简直是秒懂。

伸手就一把捏住何所盼的下巴，张悦蓉立即出手，以最快的速度甩了何所盼一巴掌。

“何姑娘，再请用你的伶牙俐齿给我说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张悦蓉满意地收手，她可不是她的母亲，打了一个奴才算不得什么大事，她的背后有姑母，有父亲，有整个家族，这个宫娥有什么？容貌？

没等何所盼回话，张悦蓉这一次真的拔下了发钗，再次走近她。

何所盼捏紧了拳头，强忍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