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
皇城东市,热闹的街道上出现了一灰一黑两辆马车。
黑色的马车中坐着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看不出年纪,衣裳样式简单,内着素白棉布长袍,外披一件玄色纱衣,长发随意披于肩后,并未戴冠。神情怅然,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灰色马车中坐着一位身着银色戎装的小丫头,大眼粉腮,一副刚刚习练过武功的样子,额上还有微微汗珠。
丫头身边还伴着一位着内侍衣裳的小公公。两人年纪相仿,约莫12、3岁,小内侍看起来还不如这女孩子发育的好,两人在马车中有说有笑,一看就知道是熟人。
“吁——!!”
两辆马车相向而驰,此刻又同时停了下来,只因这处道路正巧只得一车而过。
“小姐,前头有辆黑色的马车挡住咱家的道了!”灰色马车上的马夫扭头对着马车内的两人大声通报车外的情况。
一个小脑袋从车窗中探出,看了看对面的情景。
那辆黑马车上也没有挂个名牌,实在是看不出来自哪家府上。
“他们那边没反应吗?”小丫头对着马夫问道。
“就只是停住了,看样子,是等着我们这边让道呢!”
“我们怎么让 ?”丫头左右瞟了两眼问道。
“还能怎么让,只有调转头出去呗!”
“你那个驾车水平,本小姐又不是不知道,还调头!别等我们还没出去,后头又来一辆!”
小丫头姓何,名所盼,一听就能明白这位何家老爷对这孩子是有所期盼的意思。
“得了得了,让我来跟对面的人家沟通沟通。”
何所盼彻底从马车中钻了出来,站在车板上对着对面大喊着:“喂,对面的兄弟,我家车夫水平有限,第一天驾车,转个头得急死人,要不,你们让一让呗!”
这话简直是让对面听着要被气乐了。
怎么听都不像是真话,而是一个蹩脚的借口。
“爷,我们让不让?”黑色马车的车夫自然是有经验的,他早就看到对面的马车其实离巷子口要近个几许。
“这种事你今日也要问我,身处其位就要为其职,你跟着我驾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马车中的男子听声音似乎有些烦躁,语调中含着三分责备之意。
“兄弟,你是第一天驾车,我也是第一天,真是相逢不如偶遇。要不,还是你们让了吧,明摆着你们离巷子口近啊!”被车内的公子说过之后,灰马车的车夫也变得机灵起来。
“真是扯淡扯到了鸡窝里,哪有这么巧!”何所盼听着对方的车夫如此回应,气得叉起腰就喊了起来。
“我说兄弟,找借口也要找个不一样的,这天下哪能有这么巧的事,我家车夫是第一天驾车,你也是第一天!你干脆说你家马是第一天出生得了!”
要拼伶牙俐齿,何所盼认为自己是这顺天府第二,还真到迄今为止没能找出第一。
那边的车夫一面顾忌车内的公子,一面又看对方只是位小姑娘在跟自己较劲,不由火气旺上三分。
憋足中气大吼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姑娘家还管起了马,我家公子有急事赶往紫禁城,姑娘你还是让让道吧!耽误了大事您担得起吗?”
“哎哟哟,你说得对!林子真是大了,什么鸟都敢叽叽喳喳往那紫禁城飞,就不知道这笼子里装的是鹦鹉还是鹌鹑!”
这一次竟是何所盼被对方给气乐了,这车夫真当她是个小小姐,平日里养在深闺,光听到紫禁城三个字就吓得屁滚尿流,六神无主了!
殊不知她平日里看得最多的就是紫禁城中穿黄袍子的。
而且她方才看了半天,倒是真没有看出这马车里能装个什么样的人物,能比得上那紫禁城里慈庆宫中的主子!
这位小主子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尚武,年纪不大,心眼儿和玩法那是层出不穷。
何所盼投其所好,很早就求自己的养父在宫中找了人教其武功。
别说这何丫头也是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不仅快而且还刻苦,练了几年,就被小主子看中,要去了慈庆宫当差,做一些陪练、看管书房的差事。
“能在这顺天府道上跑的,多多少少也是这京城中的能人,既然说了相逢不如偶遇,对面马车中的贵人何必躲躲藏藏,出来认识一番,以后也能有个照应!”
高声喊了一通,对方马车还是毫无反应,何所盼站在自个马车上等了几息,她觉得刚才自己那一番话已经是退让了两分,无奈铁拳打在绣花枕头上,马车里的人硬是一声不吭。
小姑娘顿时觉得心里像钻进了一条毛虫,绷紧身子利落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就站在了灰马车车前。
“姑娘,你这是要干嘛?”车夫如临大敌,胸一挺,肩膀抖了两下,迅速把何所盼给拦了下来。
“干嘛,我一个姑娘家都大大方方过来了,好歹咱也是这京城里的人,这京里面啊就不兴扭扭捏捏这一套!我这主动过来,也是代我家父给贵人问个好!”
何所盼嘴上谦虚,动作却不老实,灵巧地虚晃两招,躲过身型比她宽上两倍的马车夫,脚底暗暗使劲就准备单手撑跳,一举跃上灰色马车。
谁知脸上刚浮上一丝狡黠轻蔑的笑容,就见从马车窗中弹出一黑一白两枚棋子,一枚飞向何所盼的眉心,一枚飞向对面的马车。
咔——!!
啪——!!
何所盼快速闪躲开,结果两枚棋子一前一后,一枚将她的马车前轴射断一根,一枚正巧落在马蹄前一厘之处。
马儿受了惊,猛地扬起前蹄嘶叫。
车轴本来就已经断了一根,这时简直是雪上加霜,黑马车里只听“咕咚”一声,小公公就在里面哭着大喊,“哎哟,我的娘哎,盼儿姐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