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阴了天，彤云霾烟布满天空，随着微微朔风缓重地向南移动，仿佛是要下雪了。

张闿等一行人议事的房中也暗了下来，张闿高声一喊，有仆役们进来掌灯。

等房中透亮，仆役们都出去之后，张松接着道：“当年高祖皇帝和霸王争夺天下，对峙于荥阳，但是收功却是在河北，正是因为韩信平定了河北，然后过黄河，走齐国，也就是现在的青州，从侧后袭击了霸王，才最后收垓下之全功……”

说到这里，张松看了看张闿，又看了看左右，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多了，所以急忙住口。

张闿问道：“大家觉得子乔这个计策怎么样啊？”

诸葛亮道：“子乔先生所言，正合臣下之意。”

“孝直，”张闿看着法正道：“你不能只看热闹不说话，你也该说一说自己的见解。”

法正想了想，道：“大王，子乔所言，确是妙计，但是以高祖与霸王争夺天下，韩信扫定河北相比，恐怕不太合适。”

张闿问道：“那你说说，怎么不合适？”

法正道：“楚汉相争时，中原乃主战场也。而如今，刘备的主力在河北，我军先略河北，那河北将成为主战场，果如子乔所言，我军先略河北，放弃宛城、洛阳和许昌日后自然可以夺回来，然而如果略不定河北呢？那岂不是两头失踏？子乔兄，你我是多年的好友，但今日所议之事关系到天下大局，弟不敢有任何隐瞒。”

张闿当即赞道：“好，孝直说得好。无论是什么战略，咱们都要把困难想在前面，想得多一点，不能事到临头了才手忙脚乱。子乔先生，你觉得孝直说的怎么样啊？”

张松拱手道：“孝直所言有理，是臣下思虑不周。”

“不！”诸葛亮急道：“大王，孝直先生所言虽然有理，但是我军如果将主力大军集中在河北，歼灭刘备主力，不在话下！”

法正道：“孔明先生，切不可小看了刘备，关羽也是当世一名悍将，其勇不在吕布之下。”

诸葛亮道：“孝直先生，你只看到了刘备不可小看和关羽的骁勇，但是论猛将，只河北现在就有徐公明和庞令明，也足可以与关羽匹敌，大王麾下还有赵云、马超，那也是当世一等悍将。另我军骑兵有阔剑飞骑和西凉铁骑，并且都装备了马甲、马镫和马鞍，而河北又多是平原，只要主公能将主力大军集中在河北，一战剿灭刘备不在话下。”

既然诸葛亮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也就都不好再说了。

张闿也有心让诸葛亮立下一个不世的大功，以便在贾诩年纪大了之后，代贾诩主持朝政。

“孔明先生，你敢立军令状吗？”张闿双眸寒森森，逼人毛发的看着诸葛亮，声音陡然提高：“如果你敢立军令状，我就将主力全部调往河北，由你指挥，和刘备一决雌雄！”

“有何不敢！”

“二十万大军够不够？”

“足矣。”

“在座诸位，你希望谁能做你的副将？”

诸葛亮目光扫过：“司马仲达。”

司马懿听了这话，心下一动。

“仲达不行，他要留在我的身边助我在中原牵制张飞，如果孙权真的敢来，还得应付他们。”

诸葛亮想了想道：“大王，那臣下就不用副将了。”

“行，”张闿道：“你在河北作战，也不用事事请示，只说个进攻的时间，我好配合你，至于其他，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一切以打胜为唯一标准。”

“喏！”

当下，诸葛亮当着众人的面上立了军令状，交给张闿。

“孝直——”张闿又喊法正的名字。

“臣下在。”

“西川的事我就都交给你了。”张闿道：“如果孙权真的敢北上攻打宛城，你就出兵攻打荆州。”

法正略一思索，问道：“敢问大王，西川稳定和攻打荆州，哪个为先？”

张闿听了这话一愣，问道“孝直，莫非西川会出乱子？”

法正道：“回禀大王，这只是臣下的一种猜测。”

“既然你有猜测，那就不会是空穴来风，说说根据。”

法正道：“西川太平静了。”

“太平静了？”张闿不解的看着法正，问道：“这是个什么根据？平静不好吗？”

法正笑道：“大王误会了，臣下不是觉得平静不好，而是平静得不正常。”

张松忍不住问道：“如何不正常？”

法正道：“子乔兄，过去刘焉、刘璋父子在西川的时候，西川各地流言不断，无论什么流言，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刘焉父子离开西川，西川应由西川人自己来做主。”

张松道：“不错，这个我听了不少。”

法正接着道：“大王刚刚入川，平定马高之乱后，也出现了种种流言，大概的意思和当初差不多。但是，现在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的流言都没有了，一句都听不见了。”

贾诩问道：“孝直先生，马高之乱将起而未起的时候，有流言吗？”

“也没有。”法正回答得十分肯定。

张闿问贾诩道：“文和先生，你的意思是西川会发生叛乱？”

贾诩拱手道：“回禀大王，甚有可能。流言突然没有了，这就是在蛰伏。只等一个机会，蛰伏的谋叛者就会一拥而起。”

张闿略一思索，道：“孝直先生，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你立刻回成都，然后和阎圃一起，在成都周边收拾几个手中有百姓命案的大世家，打土豪，分田地。过年前让这几个世家家里的佃户也过上一个好年。”

法正不解的问道：“这……大王，西川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现在打土豪分田地合适吗？”

张闿阴着脸冷笑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打土豪分田地，打掉一两个大世家，将他们的田地、家财分给百姓，百姓就会跟着你走，其他的中小世家看了大世家的下场，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就算他们还有不怕死的也不怕，被打掉的大世家的百姓都向着你了，要人有人，要粮有粮，他们也不是你的对手！”

张松笑道：“大王这是杀鸡儆猴啊！”

“不，子乔先生，你错了，我这是杀猴儆鸡！”说罢，张闿又擤了一把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