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桑枝这话，杜鹃微微一愣，接着抬头看向桑枝。

看见桑枝关切的目光，杜鹃半晌才迟疑着点点头，“我娘最近身子又开始不好起来，我有些担心、、、、”

见杜鹃说着低下头遮挡住泛红的眼眶，桑枝轻叹口气，问道：“你找大夫看了没有？”

杜鹃点点头，声音也带上一丝哽咽，“找了，大夫说我娘身体被这些年的病痛都已经拖垮了，要是不整日用补药养着，恐怕、、、、”

杜鹃的未尽之语，让桑枝心头也沉重起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杜鹃就听见桑枝说，“这样，明日我先给你预支一两银子的工钱，你拿去给你娘抓些补药回去。”

杜鹃抬起通红的眼眶看着站在灶台后的桑枝，感动道：“小姐，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工钱了。”

桑枝轻叹道：“我知道，但你家现在情况不一样，事分轻重缓急，等日后你娘身子好了，你再将这份工钱补回来就好了。”

其实这一两银子，现在对桑枝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就算送给杜鹃也没什么。

要不是怕月牙跟冉海两人多心，桑枝直言送给她也无妨。

“多谢小姐，等我娘身子好了些，我一定带她过来当面向您道谢。”见桑枝这样说，杜鹃哪还会拒绝，赶紧抹了把眼泪诚恳道。

桑枝道：“这倒不用，你好好将你娘照顾好就行。”

说着两人相视而笑，杜鹃最近的心病解决，面上又恢复笑容。

晚间，季瑾当值回府，吃过饭，桑枝将杜鹃的事给他提了一嘴。

季瑾听过后，直接同意了桑枝的做法，并让她以后这种事自己看着做主就行，不用特地告诉他。

桑枝知道，季瑾这是让她当家做主的意思，心头既甜蜜又幸福。

两人在廊下说了些话，分别时季瑾扫了眼桑枝颈间的玉佩，才安心回屋。

次日，桑枝趁着月牙不在，给了杜鹃一两银子，并嘱咐她最好不要将此事告诉月牙跟冉海两人。

虽然目前看来，月牙跟冉海都是实诚肯干的老实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桑枝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他们三人产生隔阂。

接过银子，杜鹃红着眼保证自己一定不将这事告诉月牙他们，让桑枝放心。

拿着银子，杜鹃去往日给娘看病的药铺抓了两贴补药。

回家熬好给娘送到床前时，还听见娘难忍的咳嗽声。

“娘，你快将药喝了，今天刘大夫说了，只要你将这药连着喝上一段时间，你身子就能好起来。”扶着妇人起身靠在床头，杜鹃端着瓷碗，将药吹凉后，才小心的递到妇人嘴边。

妇人饱受病痛折磨，面如枯槁，浑身瘦的只剩皮包骨，仿佛风一吹就会跑。

喝完女儿递过来的汤药，妇人察觉到，今日这药不是往日喝的药，咳嗽着问道：“小娟，你今天又去抓药了？家里的银子不是用完了吗？你又从哪儿来的银子？”

杜鹃为妇人拍了拍脊背，等她咳嗽声低了些，才轻声道：“娘，你别担心，这次抓药的银子，是我做工那家小姐给的，她知道你身子不好，又给我提前支了一两的工钱。”

听见杜鹃这话，妇人的面上才放松了些，可她似乎很难受，说话都十分费力，“这么说，你遇到的这东家，对你还挺好的。”

杜鹃点点头，又给妇人喂了两颗今日刚买回来的蜜饯，赞同道：“娘，你不知道，小姐他们对我可好了，知道你身体不好，不止给我预支工钱，还给我给了好些东西，有时我带回来的菜，都是小姐跟老夫人给的。”

闻言，妇人又狠狠喘了几口气，怜惜的看着自己女儿，“小娟，都是娘拖累了你，要不是娘不争气，你也不用过这种看人眼色的苦日子。”

“娘，你不要说这些，只要你能活着陪在我身边，小娟就很满足了。”从小跟娘相依为命，杜鹃觉得娘的命，比自己的命都还重要。

“小娟，你有时候会不会怪娘？”看着都已经是大姑娘的孩子，妇人时常会怀疑当初因为自己冲动一走了之，到底是对还是错。

杜鹃没听懂娘的意思，一边为她抚背，一边问道：“怪娘？我为什么要怪娘？”

妇人看着杜鹃懵懂的模样，看着她与那人越来越像的眉宇，心里挣扎起来。

这些年，她独自一人将杜鹃抚养长大。

母女俩生活凄苦无比，就连现在住的地方，都是连天漏雨。

看着面黄肌瘦的女儿，妇人常常在想，若是那年她没有负气出走，此刻女儿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

想着那人的身份，妇人痛苦的咳嗽了几声，若是留在那人身边，就算再怎么不济，她的杜鹃也不会沦落到去给别人当奴仆的地步。

看着现在被自己拖累的卖身为奴的女儿，妇人早就绝望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

或许，她该给那人递个信，让他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骨血流落在外。

不然等她死后，小娟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让她怎么放心！

“娘，你别担心，我做工那里的小姐说了，等店里的盈利涨起来，她还会给我们涨工钱呢，到时候等结了工钱，我就去给娘买你最喜欢的蛋黄酥。”杜鹃心思单纯，丝毫没发现妇人心中挣扎，还满心欢喜的给她说着这段时日的好事。

听着女儿欣喜的语气，妇人摇摆不定的内心终于安定下来。

对，她要将杜鹃的存在告诉他。

为什么同是他的骨血，他其他的儿女能坐拥锦绣，而自己的女儿就只能陪她窝在这个破烂的屋子里，忍受着贫穷与卑贱。

不公平！

当初是他引诱了自己，当初的错已铸成，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一辈子在这种肮脏的生活里挣扎。

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样想着，妇人动作迟缓的从床边一角取出一个碧玉发簪，交给杜鹃，吃力道：“小娟，你能不能帮娘做一件事？”

杜鹃接过她手中的发簪，懵懂道：“娘，这个发簪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