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暖融融的阳光照在柏油马路上,露珠结成水晶球躺在春百合花上,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凯文买了许多日用品和食材,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只穿了一件针织衫,在五月的暖阳里微微冒汗。凯文在街上慢慢走着,呼吸着熟悉的空气。路过街心公园时,他看到几个男孩在踢足球。他们只穿着短袖短裤,在公园里大声呼唤着朋友,汗湿的小脸健康红润。
“接住!”一个男孩大叫一声,朝足球飞射出一脚。足球高高飞向空中,滚到附近的长椅脚下。凯文朝长椅走过去,想帮他们捡球。
“喂,帮忙捡下球!”男孩高声叫道。凯文诧异的抬起头,才发现长椅上还坐着个人,仿佛椅子上的雕像。足球滚到了脚边,对方的肩膀动了动,慢慢抬起头来。他的目光仿佛海潮,瞬间把凯文脑中洗刷得一片空白。兰斯呆呆的望着他,脸色憔悴,连胡茬都没刮干净,眼睑下是深青的阴影。
兰斯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来。凯文想逃走,脚却被焊在了草坪上。他无法动弹,只得眼睁睁的望着兰斯走到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好像在检查他有没有少什么零件,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凯文,伸手去摸凯文的脸,手抖得不成样子。
凯文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兰斯捏着他的脸,好像在确认他是活物,又连忙靠在胸膛上听着心跳,眼眶里慢慢噙满泪水。他紧紧抱住凯文,嚎啕大哭起来。
凯文不知所措的抱着他。街上人流如织,兰斯却不管不顾,哭得嗓子都哑了,他只得把兰斯带回家中,拿了毛巾给兰斯擦脸,哄幼儿似的安抚着他,声音温柔平静。然而此时,他以为已经痊愈的伤口又开始流血,理智时时提醒他,曾经的切骨之痛从不是一场噩梦。他怀里这个人曾伤他至深,一度断绝了他的生念。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兰斯低声问道。凯文说:“刚回来,去买了点东西。”
“你这半年去哪里了?”
“到处走了走,就当休了个长假。”凯文平静的说,“后来在福利院呆了一段时间,帮忙照顾孩子。”
“你看到我发的邮件了吗?”
“看到了。”
兰斯咬住嘴唇:“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混日子吧。”
“凯文,回警队吧。”兰斯小心翼翼的说,“行政部正好有人离职,空下了一个位置,以你的资历足以胜任。”
“我考虑一下。”
兰斯蜷了蜷身子,更紧的贴着凯文,指尖抚摸着他的胸膛:“你瘦了好多。”
“你也瘦了。”
“你跟我不同,不能再瘦了。”兰斯的眼圈红了。他紧紧抱住凯文,手指撅着凯文的肩膀,使劲得令他喘息。“不要走了,没了你我会发疯的。”
凯文没有回答,好像在走神。不知为何,兰斯觉得他并不高兴。他比以前更沉默了,眼神深潭般难测。兰斯有些惶恐,伸手掰过他的脸:“你怎么了?”
“没事。”凯文拉上被子盖住他的肩膀,他表现得过分温柔,仿佛在掩饰什么一样。“好了,睡吧。我就在这里。”
第二天,凯文去了警局报道。安德莉亚拉着他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里满是愧疚和怜惜。里昂一定告诉她了,他向来不守信用。
“有人问你,既然回来了,能不能抽空陪他吃顿饭?”末了,她谨慎的问道。凯文漫不经心的说:“不去。”
“他已经订好了包间,今晚八点,佩拉宫大厅。”
“您去他会更高兴的。”
“不见得。”安德里亚叹道,眼眶有些发红,“回来就好,程序上的事我会帮你安排,你不用操心。”
凯文点了点头,神色礼貌疏离。安德莉亚没有勉强,只让他好好休息,一周后到岗。
凯文一心一意想忘记兰斯,但这段时间,兰斯不论刮风下雨都等在楼下,买了早点接他上班,下班送他回来,一直等到灯亮起来才走。他小心翼翼的讨好凯文,生怕凯文一生气就会消失。凯文天生不擅长拒绝别人,却经常冷漠的想,如果自己死在乐园岛上,这种依恋又会持续多久呢?
兰斯察觉到他的疏远,为了拉近两人的距离,他开始试探凯文,想搬过去跟凯文同住。
“我家离警局太远了。”一天早上,他状似无意的提道,“我打算在附近租间房子,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要我介绍中介吗?”
“我不想出中介费。”兰斯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想找个熟人合租,最好生活习惯良好,会做饭,会打扫房间……”
“你雇个保姆会更现实。”
“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