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我告诉过你,图兰之鹰不收外国人。”
“吉尔伯特就是外国人。”
“他在图兰长大。”莱特说,“你没必要这样。就算病好了,你依然可以留在福音之家,想住多久住多久,我不会赶你走。”
“我想帮你。”凯文恳求道,“你不是在调查门的秘密吗?我什么都能做,请让我来保护你吧。”
“我不需要人保护。”莱特直白的说,“凯文,你想清楚了。我跟你过去接触的人都不一样,你只见过我好的一面。你父亲说的对,我不是好人,跟着我会死得很快。”
“我不怕死!”
屋里霎时寂静,莱特的脸色沉了下来。半晌,他缓缓道:“我费了很大工夫才把你救回来,希望你珍惜自己的生命。”
凯文没有出声,固执的跪着。莱特冷冷道:“如果我拒绝你,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我死在你前面——”
“你不会死!”凯文猛的抬起头,急切的说。莱特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人都会死,要是我不在了,你是不是又打算寻死觅活,等着下一个人来拯救你?”
凯文不敢抬头,一声不吭的跪着。莱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厉声骂道:“抬起头来!你不自重,没有人会尊重你!你不自爱,没有人会爱你!选择是人作出的,不要让过去决定未来!”
凯文呆呆的望着他,一时竟忘了准备好的台词。莱特疾风骤雨般把他骂了一通,扔下他扬长而去。凯文慌忙爬过去,抱住了他的腿:“等等!”
莱特心头火起,本想踹他一脚,想起凯文毕竟大病初愈,硬生生把怒气压了下去。“你走吧,我不可能答应你。”
“但我想报答你。”凯文结结巴巴的说,“你照顾了我这么久,请给我一个回报你的机会吧。”
莱特的脚步停了下来。凯文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却听到他平静的说:“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就给我做一顿饭吧。”
第二天下午,莱特开车离开了福音之家,带着凯文回到养病时住过的木屋。山间鸟声啭啭,蝉鸣如泉,阳光从茂密的树荫筛落,风里满溢着草木的清香。自从凯文搬回福音之家,这里就没人住过了。莱特推开窗户,清凉的风涌进屋里,午后柔和的阳光中有不少亮晶晶的灰尘飞扬。杜鹃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林涛阵阵,犹如海浪。
“这里原来是守林人的住处,福音之家人多嘴杂,我想清静一下的时候就会过来。”莱特把钥匙递给凯文,凯文紧紧攥着钥匙,掌心起了一层细汗。饭厅里摆着一张小方桌,只有两把椅子,厨房里窗明几净,凯文打开橱柜,发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冰箱里塞满了食材,门上还贴着一张菜单。凯文取下菜单扫了一眼:“你今晚是请了八个人吃饭吗?”
“没有,我从来不带外人进来。”莱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目光炯炯的望着他,“来,展示你的厨艺吧。”
凯文打开冰箱,刚取出牛排,就听到了咔擦一声。莱特端着相机对准了他,凯文哭笑不得,走过去拿手遮住镜头:“有什么好拍的?”
“纪念你第一次给我做饭。”
“我在福音之家时没给你做过饭吗?”
“你是给别人做饭时顺便带了我一个。”莱特说,“你从没单独给我开过小灶。”
“因为你吃东西跟饿狼一样,味蕾长在胃里,完全在糟蹋美食。”凯文不以为然,他伸手抢相机,莱特跳到椅子上把手举高,不让他够到:“我拍我的,又不会影响到你。”
凯文懒得跟这种孩子气的行为计较,拧开水龙头哗哗冲着蔬菜。莱特刚坐好准备欣赏,就听到他说:“你把土豆皮削一下。”
“嗯?”
“你惊讶什么?”凯文瞪了他一眼,“你难道想吃白食?”
“不是你说要报恩的——”
“这是两回事,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到晚上都弄不完,快去!”
莱特灰溜溜的把相机放在桌上,蹲在垃圾桶旁边削土豆,把圆滚滚的土豆削的像被狗啃过。
“少爷,你该不会这辈子都没削过土豆吧?”凯文叹了口气,莱特理直气壮的说,“我以前吃土豆都是连皮煮,哪有这么多讲究。”
凯文无话可说,夺走土豆,打发莱特去剥洋葱。莱特每剥一层,打一个喷嚏,再剥一层,又打一个喷嚏,拿袖子擦擦鼻涕。凯文回过头,莱特被洋葱的汁水呛得满脸眼泪鼻涕,眼睛红得像兔子。
“行了,哪里凉快上哪里呆着,别再给我添乱了。”凯文哭笑不得。莱特如蒙大赦,立刻跑到水龙头边冲洗眼睛。他揉了揉眼睛,趴在桌上欣赏凯文做饭。凯文穿着白衬衫和粗布裤子,系着围裙,用橡皮筋绑起头发。午后的阳光浸润着他的面容,他垂着眼帘,微微抿着唇,几缕蜷曲的长发落在了脸颊上。上好的雪花牛排有着大理石般的细腻纹路,他仔细的将盐和胡椒碎抹在牛排上稍加按摩,动作温柔有力,惊艳了另一个人的心神。
莱特突然很嫉妒这块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