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被一块方布围住，男人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把布撩开。

一道闪电适时的劈了下来，整个屋子瞬间被照亮的如同白昼。

苏又窝在男人的怀里，通过他掀开的缝隙，往宗祠的窗子边看去。窗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她的脸正对着宗祠里面，身影瘦小，头发蓬松。

在即将陷入黑暗的瞬间，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这下苏又看见了那道身影慢慢的举起了手，她的手里面拿着一个波浪鼓。

咚——

咚——

……

不，不对。

苏又看着那道身影，根据宗祠窗户的高度，然后再依据那天他遇见辫婆时她的身高，她的头不可能超过窗户。

要么是她的脚下垫了东西，要么……

是她的背挺直了起来。

宋察把帘子放了下来，抱着他往里面缩了一些。

“咯吱——”

门开了。

狂风卷席着暴雨一下子灌了进来，挡住桌子的帘子眼看就要被风掀开，但是被宋察伸出手拉了一下。

“哒——”

“哒——”

……

脚步声在屋里面响了起来。

咚——

咚——

……

“阿宝……阿宝……下雨了，不要躲迷藏，奶奶来找你了，我们回家……回家……”

莫名的，苏又感觉到了一阵紧张，他伸手扒住男人捂住自己嘴的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啊宝……”

“啊宝……”

苍老的声音越来越近，苏又借着闪电的光看见了一双湿漉漉的布鞋从桌子面前走了过去。她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辫子被淤泥染成了黑色，上面沾满了泥浆，像一条丑陋的尾巴，拖在她的身后。

他大着胆子又悄悄的掀开了一点帘子，在下一道闪电劈下来的瞬间，他看见了她的背影。

和他上次看见的一样瘦小，但那坨着的、高高鼓起来的、像一个小山丘一样的背此刻却直了起来。

在辫婆回头的瞬间他把帘子放了下来。

“嘻嘻……”

这时，苏又听见桌子上方传来了一阵孩童的笑声，和那天他在辫婆家屋子听见的笑声一模一样。

“啊宝……”辫婆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啊宝我们回家。”

“嘻嘻……”孩童没有理会她，他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咯吱咯吱的，听得苏又一阵牙酸。

“别吃这个，脏……”辫婆此刻就像一个和蔼的奶奶一样，劝自己淘气的孙子，“奶奶带你去吃好吃的，比这个干净。”说着她晃动了手里面的拨浪鼓，“听奶奶的话，过来好不好？”

小孩似乎思考了一会，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把手里的东西丢了下去，跟她走了。

他手里面的东西就这样咕噜噜的滚到了桌子下面，停在了苏又和宋察面前。

苏又看不清是什么，也不敢伸手去摸，只闻得见一阵阵的恶臭，他强忍着恶心，在他们走远之后打开手电筒。

在手电筒的强光之下，他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连接着手掌的半截手臂，上半部分被啃得露出了森森的白骨，下半部分在水里面泡得发肿，像一个发面馒头，皮肤已经从灰白向黑色开始转变，看样子已经死了很多天了。在吹弹可破的皮肤下，他甚至还能看见即将破皮而出在里面蠕动的白色虫子。

那一瞬间，苏又整个人头皮发麻。

宋察把捂着他嘴的手变成捂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了一丝无奈，“都说让你改天来，你不信，受罪的还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