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是爱娇,前世却在监牢中与蛇虫鼠蚁打了一个月交道。
如今看到这油光发亮,还在互相摩擦的虫子,瞬间勾起了那段凄惨的记忆。吓得她手脚发麻,仿佛再次被砍断了一般。
“小心!”
后方传来一个声音,只见一个素色的身影走上前来,干脆利落地将书本上的虫子掀到地上,两三脚将它们尽数踩死。
玉娇娇吓得花容失色,一双手紧紧攀着来人的腰肢,将煞白的小脸缩在她怀里。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声。
“玉娇娇,你不是厉害得很吗,几只小虫子,就将你吓成这样!”
“是呀是呀,昨日考了满分,是不是作弊了!”
肃国公嫡女阮依依几人见吓到了玉娇娇,围在一起得意洋洋地指指点点。
这几人素来跟玉娇娇不合,或者说,整个学院没几个贵女喜欢玉娇娇。
来了京华书院的俱是国公伯爵嫡女,本就家世高贵,偏偏出了玉娇娇这个异类。
成日里抓鸟逗猫不说,还恬不知耻地追着男人跑。有这样的同窗,简直丢尽了她们的颜面。
就连此刻被玉娇娇搂了个满怀的余怜音,亦是如此。
虽然她出手相助,可心底觉得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玉娇娇反应未免太过。
不过,此时看着怀中仍在颤抖的小姑娘,圆圆的小脑袋贴在她胸口,袖子里伸出纤细漂亮的手,揪住她的衣襟,好像生怕自己不管她……
她面上有些热,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怀中人的肩膀,冷声道:“若你们自认能在院长和夫子们的眼中作弊,还能考出满分,大可一试!”
阮依依不屑道:“余怜音,你也跟你表哥一样,被玉娇娇迷得骨头都没了。你们兄妹俩还是离她远一点,哪天被她吸得骨头都干了,可别怪我们没劝你!”
余怜音,内阁辅臣余焕之女,母亲宋清月,跟厉战轩的母亲宋清双乃亲姐妹。
玉娇娇愤怒了,涨红一张小脸,眼睛因为愤怒而格外明亮:“阮依依,你是在挑衅我吗!你说我作弊,那你敢不敢跟我比!你若输了,便将这些虫子给我吃了!若我输了,随你处置!”
玉娇娇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前世她因为自卑,处处忍让,生怕自己传出什么不好而被肖鹤云厌弃。
重活一世,她发誓再不受气,绝不让母亲和哥哥们因自己蒙羞。
她这怒气冲冲的话语,果然把阮依依等人吓住了。
跟她比试?开玩笑,虽然她们口中说玉娇娇作弊,可正如余怜音所说,谁能在这么多夫子眼皮底下作弊还不被发现?
玉娇娇能考满分,她们可考不了,她下的战帖,在场一个敢接的都没有。
“你们在干什么?学院禁止聚众闹事!”
自从院长发现险些将玉娇娇这块璞玉蒙尘后,下定决心狠抓书院纪律。
方才听得尖叫声,夫子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玉娇娇,昨日还在院长面前满口答应好好念书,今日又在此生事!你可对得起院长对你的重望!”
玉娇娇神情更加可怜,余怜音见不得她这副神情,挡在她面前淡淡道:“阮依依和李玉儿在娇娇的书本中放虫子吓唬她,娇娇可没有主动惹事!”
夫子语气一窒,将满是威压的目光移到她指控的二人身上:“余怜音说的可属实?”
……二人张口结舌。
往日里,这样的玩闹,也不是没有过,怎的今日格外兴师动众?
夫子面露怒容,昨日院长才说要将贵女们教得更为严格,今日就有人公然恶作剧,属实可恶!
“你们两人,出去,今日在外站着听一天。下次若再犯,京华书院留不得你们!”
这惩罚委实有些严厉了,让两人在外罚站一天,娇滴滴的小姐们受罪不说,更重要的是书院人来人往的都是世家贵族,说不得就有她们未来的夫婿。
想到有可能成为公子们口中的谈资,还是不好的那种,二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玉娇娇,简直想撕了她。
却也不敢违抗夫子的命令,恨恨地拎着书本站到了教室外面。
“收拾东西,准备上课了。”讲台上的夫子今日语气格外严肃。
玉娇娇看着地上被碾死的虫子,心中还是惊魂未定,细声细气地问余怜音:“我跟你坐在一起好不好?”
余怜音心中酥酥麻麻的,面上却竭力保持着高冷的神情:“我帮你把桌子搬过去。”
她看着瘦瘦弱弱,力气却不小。走到玉娇娇的书桌前,略一俯身,双臂用力,将她的桌子稳稳地端了起来,看得玉娇娇目瞪口呆。
“你可真厉害!”听到漂亮小姑娘的夸赞,她面上露出矜持的笑容,又折返回去将她的凳子也搬了过去。
“坐吧!”
玉娇娇满脸敬佩地点了点头。心想,厉战轩的表妹也这般厉害,说不得上了战场,能跟她娘一样,做个女将军呢。
只是她忽然想起,余怜音前世并没有做女将军,反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匆匆忙忙送出长安,嫁到山东去了。
她绞尽脑汁想着,也想不出当初事情的原委。不过她出嫁距离现在还有两年,或许会有些什么改变也说不定。
门外站着的软依依和李玉儿,一人咬牙切齿恨得眼睛都红了,一人却委委屈屈:“依依,你方才怎么不应下跟她比试呢,赢了她,直接叫她退学好了。”
李玉儿心里有些不舒服,放虫子吓唬人,明明是阮依依的主意,为何要连累自己也罚站。
而且阮依依的父亲肃国公位高权重,又是皇后的亲弟弟,她便是罚站也没什么影响。
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监察使,虽然能言善辩很讨陛下欢心,可毕竟根基不深。
自己被夫子罚站,受人嘲笑,定然会影响日后婚嫁。
“你若觉得自己能赢,便接下她的挑战,到时候吃虫子,我可不会帮你。”
阮依依岂会听不出她话语中的怨怼,只是她历来把李玉儿看成她的跟班。她父亲李善虽然很得陛下喜欢,但不过是个巧言令色的令臣,在她父亲肃国公面前照样要卑躬屈膝。
自己平日里带着李玉儿已是抬举她,难道还要自己这个国公嫡女挡在她面前维护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