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劈头盖脑地一推，肖鹤云半天才反应过来，借着身边人的力量稳住了身形。

又是这个疯子！

厉战轩跟肖鹤云的矛盾不可谓不深，但往日玉娇娇总会诸多维护肖鹤云，转而自己跟厉战轩对上，免去了他许多烦恼。

故而，他在初时的羞恼后，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玉娇娇看去。

察觉到他的意图，厉战轩手下的几个士兵立刻站到他身前，将他挡得严严实实，确保一根头发丝都不会露到玉娇娇眼里。

正巧，玉娇娇调试好了琵琶弦，抬头朝这边看来。

厉战轩仿佛做坏事被发现一般，缩起了手脚，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一双凶狠的眼睛透露出一丝可怜巴巴的意味来。

玉娇娇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这副样子实在有些难以言表的可怜，她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想要安抚他。

看着她粲然如明月皎皎的明媚笑容，肖鹤云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厉战轩却心如刀绞。

昨日好歹还肯看自己一眼，如今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自己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笑得很是荡漾的肖鹤云，低声暗骂，臭不要脸的贱男人。

“将军，许是您穿的衣裳大小姐不喜欢。”

王信面露不忍：“不如您下次也穿成书生的样子，说不得大小姐会多看您一眼。”

厉战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面色愈发黑如锅底。

要他学那个贱男人？出的什么馊主意！

这厢，玉娇娇看着一旁调试琴弦拖延时间的玉素素，脸上露出几分不耐。

“妹妹今日怎这般磨蹭，可是这赌注太难，妹妹心里害怕，不敢比了？”

真叫她说中了，玉娇娇已经赢了两场。

哪怕接下来的两场自己都赢了，玉娇娇也不能算输。

这京华书院念书的名额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自己头上了。

反而，若这两场自己不能都赢，之前从玉娇娇手中获得的财物要尽数退还，还要上武安侯府负荆请罪。

父亲素来爱面子，自己若让他丢了这样大的脸，日后父亲还会宠爱自己吗。

想到这种种局面，玉素素怕了，怕得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别说弹琴，就是调试琴弦都颇为吃力。

“姐姐说笑了，这琴并非我常用的，故而调得久了些。”她面上仍然撑起笑容。

“不如姐姐先考吧，妹妹等姐姐弹完之后再来考试。”

玉娇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她这些小心思，可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她这副慌张却仍强作镇定的模样取悦了玉娇娇，此刻，她不介意让一让她。

于是她安坐在凳子上，冲着监考的夫子略一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树上的鸟儿被惊起，一阵悦耳激昂的琵琶声在赛场上响起。

她闭上眼，弹奏着自己的少年时，弹奏着自己的甜蜜情丝，听得厉战轩既心动，又心酸。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玉娇娇心里，想的并不是肖鹤云，而是厉战轩。

想着他笨拙而深情的眼，浓烈而缱绻的眉。

随即，少女心事转变为战场之上的黄沙漫天，生离死别的浓烈悲怆。

让众人不由得沉寂了面容，深入到玉娇娇所弹奏的苍凉情绪中。

这竟是一个深闺女子手中所弹奏出的意境。

怎么可能？

玉素素手指发白，狠狠地抓住了琴弦，手下蓦地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长鸣！

众人陡然从玉娇娇的琵琶音中惊醒过来，蹙着眉看向另一旁手足无措的女子。

只见玉素素惨白着一张脸，仿佛十分内疚，眼里急得几欲落下泪来。

看来她也是太过投入，这才失误发出噪音，看她这副内疚的模样，众人也不好太过苛责。

倒是可怜了这曲引人入胜的琵琶曲，众人心中生出遗憾之感。

却见玉娇娇倏地睁开眼，娇美圆润的杏眼直直射出利芒，直看得玉素素犹如芒刺在背！

她手中曲调陡然生变，仿佛迎合那一声刺耳的长鸣一般，音律逐渐变得激昂高亢，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怒火席卷而来！

众人心头俱是一震，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了她的仇恨和愤怒，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手掌，连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