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裴东陵突然间发了狂，他胸中的闷气一吐为快，发出一声如同绝望一般的喊声。

在狂怒中，他双臂用力下砸，竟直接将案几从中砸断！

木屑飞溅，裴东陵站起身来。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将心中的恼怒倾泻干净。

他披上大氅，快步向帐外走去。

普通士兵的营帐可没有帅帐的待遇，还能用炭火取暖。

士兵们唯一的取暖措施，便是帐内的十个人挤在一起。

裴东陵穿梭在冰冷如刀的风雪中，他时不时可以听到士兵被冻死而传来的哭声。

走得越远，裴东陵的脸色就越难看。稠密的雪花粘连在他的头发和两鬓，仿佛是他的白发又多了几分。

裴东陵走了很久，他找到路钦。

路钦用疑惑的眼光审视着裴东陵。

“撤军吧。”裴东陵说出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纷纷扬扬的大雪持续了一天多的时间。

这场初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直接将云岚城覆盖成了一片白色的世界。

南越军撤军以后，残破的云岚城变成了一片欢呼的海洋，所有人都在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就算是下大雪，也挡不住街上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四处皆响彻欢庆胜利的爆竹声。

甚至以往年节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热闹，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劫后余生的欢欣。

冷逸尘也破例下令，除了当值守军之外，其余将士可饮酒庆祝三天。

就在这欢乐的气氛当中，琳琅的崇明殿却似乎依旧冷清。

一座小亭中间，叶翊与琳琅对坐，面前的石桌上，煮着一壶酒。

叶翊挤出一丝微笑，道：“南越退兵了，应该高兴才是。”

琳琅抚摸着叶翊为他披上的大氅，眼神一直停留在叶翊的脸上。

“一切都会变好的，对吧？”琳琅这样喃喃问道，她好像在问叶翊，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翊斟了两杯酒，目光看向亭外纷纷扬扬的飞雪，又看向琳琅，不禁愣住了。

雪花片片落在琳琅的秀发和肩膀上，也落在叶翊自己的身上。他看着琳琅秀发上的雪花，与琳琅相视一笑。

“你看，你我转瞬白头，这算不算是与你白头偕老？既然如此，就不会有遗憾了吧！”叶翊的笑中，满怀着对琳琅的温柔，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苦涩。

“怎么突然这么感伤，像是我们再也不见面了一样。”琳琅语气中带着嗔怪，眼眶却逐渐湿润。

就算她鼓起勇气，也始终说不出离别的话。

“我们之间始终有着国家立场的区别，它就像一道墙，无形地将我们隔开，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破它。此一去，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见。”叶翊的胸口始终积存着一口阴郁之气。

南越大军已经退兵，那炎军撤回炎国便是迟早的事情。

二人明知分别在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相坐无言，就这么一直看着对方。

“你为我画一幅画吧，等你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琳琅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叶翊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