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小院,一棵枯叶几乎不存的粗大梧桐树笔直挺立,树下,是飘零的落叶。
琳琅一袭流苏纱裙,轻盈鹅黄的颜色,将她嫩如凝脂的皮肤衬托得不似人间女子,她此刻的一颦一笑都如山水画般映入了叶翊的脑海中。
琳琅手中握剑,摆出起手式,而后轻盈起舞,舞姿柔美如画,剑似流光,一柔一刚,美得恰到好处。
剑招到了繁杂处,琳琅忽而停了下来,她看向恍如呆滞的叶翊,撇了撇嘴:“后面的忘了,要不你来教我吧?”
“好。”叶翊轻轻应了一声。
“执剑。”琳琅右手握剑,与臂平齐,斜于身侧。
叶翊一边说着,右手握于琳琅的手上,与她共执一剑。
“腰背挺直。”叶翊的左手不自然地放到了琳琅纤细柔软的腰肢上,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叶翊心中从未有过的安定。
“剑势起,意念合一。”叶翊认真地用臂膀的力量引导着琳琅挥出每一剑,剑招中刚柔并济,剑意忽而杀机四起,忽而如酒醉独舞。
琳琅背靠着叶翊的胸膛,那是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自认只是一介女流,只不过是生在了王室,先有王兄弑父,后有国家飘摇。
哪有人能经得起这样的人生险恶而心如铁石毫无波澜?她只不过是将所有的冷漠坚强都堆砌到了外表的躯壳。
剑势如虹,长剑飘忽而动,两人脚下步伐如一,地上的落叶随风流转。
琳琅的嘴角泛起一阵满足的微笑,这一刻,她真的很满足。
不用去想国家危亡的责任,也不必再扛着肩上的重担,只愿他不负此时。
琳琅的脸上露出了小女儿的娇羞,脸庞也变得炽热起来。
只可惜叶翊都看不到。
但是他看见了别的。叶翊梦中的白衣女子,忽然不再是模糊不清的面容。
她有了面容,那正是琳琅一颦一笑的样子。
叶翊的嘴角也扬起了笑容,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姑且将它称之为心动。
……
青风峡的夜,到处都是死气沉沉,因为哪里都总掺杂着夜的晦暗。
黑夜中,似乎有着无数双隐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所有人。
青风峡的山腰上,十几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向着山下前进,借着夜的掩护,藏身于树丛中。
洪轻仔细观察着南越军的大营,发现南越军大营被火把照得通明,似乎不断地有军队在调动。
“嗯?”洪轻有些疑惑。
“难道他们是要袭营?”一名校尉一旁轻声问道。
“不管怎么样,派人通知山上,让他们加强戒备。”
整个队伍像一条披着阴暗外衣的蛇接近着南越军的营地,躲在暗处,随时准备给敌人带来创伤和恐惧。
从洪轻这里看来,南越军营地里的一个个在夜色和火光的交融中若隐若现的营帐,像是集体墓地的墓碑,在一起倾诉着过往的悲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西境除了秋风骑,又多出了一支步军,像是南越军从哪里调来的。
他们出动的这支大军朝着山脚的开阔地带开进,今夜似乎就是决战之时。
现在南越军的西线迫切需要破开徐骁大军的封锁,他们被迫在不利的地形上和徐骁展开一场生死之战。
为了加强防御,祁军将山腰上所有的树木都清理干净,在南越军的头顶上修筑起了成片的护栏和掩体。
此刻,山腰上有数不清的斥候正忙里忙外,将山下南越军的调度情况汇总到徐骁的大帐。
“命令前锋部队,利用弓箭掩护前压到护栏附近,然后施展火攻。”
南越军领军主将董无尚的眉头紧蹙。徐骁将这里连绵的山势化为封锁南越军的锁链,虽然董无尚也想过封锁祁军的水源,但奈何这山可不是这些南越军能够包围的小山。
几番试探之后,南越军都败下阵来。随着裴东陵命令的最后期限逐渐逼近,董无尚不得不拼死一战。
目前看来,董无尚能想到的,只有在靠近山腰一定位置后再火攻。
伴随着山间凄厉的号角声响起,南越军从三个位置发起了进攻,徐骁手下的大将也各自镇守一片区域。
洪轻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向手下校尉张启,点点头。
在这种地势下,这一刻就是南越军的噩梦。十几根粗大的树干被推了下来,朝着南越军队形最密集的地方砸了下来!
最前方的士兵脸色剧变,还未等他朝着后方的士兵示警,他整个人就已经被顺着地势横冲直撞的树干撞飞,一口鲜血喷洒当场。
南越军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就已经死伤惨重。
但是一旦进攻开始,董无尚就不能在乎士兵的伤亡,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山腰上滚落的树干顺着山势无休止地向下滚落,祁军采伐的树干最细的都是一个男子腰身粗细。撞在人身上,加上巨大的冲击力,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董无尚缓和了一下情绪,下令道:“派一队人马越过山腰石壁从小路摸上去。”
正面进攻的南越军死伤严重,足足进攻了半个时辰,才靠近到了弓箭可及的范围内。
南越军的弓箭手将箭矢一窝蜂地射向高地的祁军,但由于是仰攻,箭矢的力量早已去了大半,所以成效寥寥。
就这么进攻了一整天的时间,祁军没有多少伤亡,反观南越军却损兵折将。
……
两军僵持下,南越军持续进攻到了第三天时,终于层层推进,占据了山腰的位置,祁军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力越来越弱,以至于最后全都退回到了山上。
拿下山腰后,南越军略微休整一番,又继续围住山顶发起了猛攻。
在南越军的想象中,祁军此时应该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只要南越军一发起进攻,祁军就该举手投降,丢盔弃甲。
但是事与愿违。但最先登上山顶的士兵看到的不是祁军慌忙逃窜的景象,而是严阵以待的弓兵箭阵。
祁军的箭矢飞蝗一般飞向南越军,刚刚登上阵地的南越军,攻势再一次受到打击,前面南越士兵中箭跌倒,后面的士兵又怒喊着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