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虽重伤未愈，却顾不得伤势，转眼便落到李羡鱼身前。

在李羡鱼两人身后一捧灰上扫了一眼，眼中满是担忧：

“发生了什么？羡鱼你这是？”

他分明感受到，此刻李羡鱼气息虚弱，全然没有了白天独对三大宗门时的霸道。

神虚真人、止杀堂赵铭等状态尚可的长老随后而至，皆惊疑不定地望着李羡鱼。

李羡鱼一手被二长老抓着，另一个胳膊被姜九月搀扶着，心中怒吼：就是现在，绝不能露馅！

瞬间转换情绪，他黯然开口：

“我本以为，纵使根基动摇，也未必不可挽回，却不想……”

李羡鱼回头看了一眼先前虎妖所在的位置。

此刻那里只有一地灰烬。

他自嘲一笑，神情落寞，说不尽的悲怆，道不出的无力。

二长老仿佛猜到了什么，喃喃低声道：“莫非是……心劫失败，遭到了断道反噬？”

李羡鱼一副被迫接受现实的模样，摇头苦笑：“罢罢罢，二百年艰辛付诸东流，是羡鱼愧对师尊教导，一朝悟道却遭反噬，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他的声音依旧如往日般平静，只是身旁搀扶着他的姜九月却听到自己师尊看似平静的声音分明带着微微颤抖。

他的手也在轻颤。

当然，在心中李羡鱼忍不住想要夸赞二长老：长老好捧哏！

他可不晓得什么是断道反噬。

姜九月握着李羡鱼手臂的手紧了紧，眸中满是担忧：“师尊……”

李羡鱼拍了拍姜九月搀扶着自己的手，目光示意她不要担心，又含笑看向二长老等人：“这宗主之位，羡鱼怕是无法再胜任了。”

笑容里说不尽的心酸。

毕生所求的长生大道，一朝顿悟，却又转眼尽数丧失。

两百年的奋斗，多少风险多少艰辛，最终却落得修为尽失的下场。

谁人闻之不伤心落泪？

“羡鱼啊，你这又在说什么傻话？”二长老抓紧李羡鱼的手，圆脸满是对晚辈关切和心疼：

“你是为了宗门才成了这副模样，神隐宗典籍浩如烟海，总能找到解决办法，哪怕门内找不到，老朽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遍寻九州迟早寻到挽救之法！”

赵铭等人见状也同时附和。

李羡鱼却苦笑一声，叹道：“我自己的状况我自然清楚，怕是难以恢复到以前的境界了。”

二长老神情急切，正要再劝，却听到身后神虚真人轻咳一声：“宗主，如今神隐宗正值危难，有您坐镇才能保证人心不散，所以为了宗门大计考虑，您不能卸任。”

李羡鱼闻言一愣，似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是，神隐宗如今还需要我这位‘悟道境’坐镇，否则被无极宫的人知道免不了再起战端。”

似要驱散心中郁结般做了个深呼吸，李羡鱼压下心中落寞，重新回到身为一宗之主应具备的处变不惊：

“让几位担忧了，羡鱼虽修为尽废，但也会尽到身为宗主应尽的职责。宗门眼下百废待兴，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羡鱼就先告退了。”

“师尊，徒儿送您回去。”姜九月搀扶着李羡鱼的手臂，看着自己师尊依旧俊美的侧颜，不由心疼。

李羡鱼摆出一副强装平静的姿态，轻轻颔首，又向几位长老颔首示意，徐步向山门方向走去。

等到他走远，几位长老互视一眼，脸上写满凝重。

“老夫先前曾仔细观察过，宗主身上依然有仙道道韵的气息，这一点我想诸位都很清楚。”赵铭有些疑惑。

他们都是卡在悟道境上百年甚至更久的老辈修士，每日感悟天机试图寻找最契合自己的登仙之道。

所以，他们对道韵的感知十分敏感。

李羡鱼方才依旧保留着悟道境才能具备的仙道道韵。

然而他身上又的确感知不到任何灵力波动，而且气息十分虚弱。

“唉。”二长老长叹，说道，

“老夫早些年曾听闻过，天元州天宗有位天骄人物，在渡悟道劫之时遭魔修偷袭重伤，此后虽侥幸渡过天劫，自身仙道道韵也为天道补全。

但在突破之后，自身灵力却迅速流失，境界不断跌落。最终虽仍有道韵，境界却已跌至化神之下。

自那以后，此人便销声匿迹。虽踏入悟道境一瞬，但灵力逆流，修为下跌，这就是悟道境的断道反噬。

想不到……竟然会被羡鱼遇到。”

神虚真人两条白眉蹙起，推演出事情发展的经过：

“我神隐一宗修士天劫大多为心劫。宗主在心劫将至之时遭敌埋伏重伤，此后闭关渡劫，又为护宗门强行破境，虽诈退敌寇，自身却遭到反噬，境界跌落。”

二长老赞同的点点头，盯着地上那捧灰尘，想到面对一头区区元婴境的虎妖却仍无可奈何的李羡鱼，不由因他的落寞而哀伤：

“羡鱼本就是十分骄傲的人物，有惊天之才，付出无数辛劳证得大道，转眼却皆成了空。换谁都难以接受，羡鱼想必也是无法接受事实才想到大荒山中试一试，唉……宗主他为宗门牺牲了太多！”

接着又痛心疾首，胖脸颤动，怒骂道：“都是那狗娘养的谢云，还有清平这畜生重伤了羡鱼。否则羡鱼何必强行破境？

又是风灵月影杀阵，又是冥钥，还强行杀了清平，本就道心受创，如何不遭反噬！”

骂完依旧难泄心中愤懑，又冲止杀堂长老赵铭喷道：“他娘的，还有你！你这老不死的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羡鱼这孩子动冥钥？”

“我……”赵铭张口就要辩解。

二长老愤怒打断，矮胖的身影上蹿下跳指指点点：“你不要狡辩！他本就受了伤，冥钥这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天才在冥钥反噬中不是死就是疯？老不死的！”

赵铭气的吹胡子瞪眼，想着二长老向来关照李羡鱼，又强忍着爆锤这胖老头一顿的冲动忍了下去：“你！哼，懒得跟你计较。”

神虚真人神色郑重，依旧站在宗门角度，十分冷静地打断两人的争吵：